“说来话长啊茯苓，你的要求未免太......这么说吧，我琢磨着，要达到彻底得解释，起码得从奇术的起源讲起。”残阳揪下自己的巫师帽，把它拧成了一团。“彻底解释清楚估计得一个小时起啊，我肚子还饿着呢。茯苓，你真的不打算听听简化版的吗？”
“没关系，你可以边吃边说，我没有意见。”洛茯苓一点都没打算客气。她正皱着眉头用力擦拭身上的污物，要不是她在丧尸末日待了十年，成功戒掉了本能上对洁净的喜好，想必已经朝着残阳大发雷霆了吧。虽然这点脏东西讲道理不算什么，但还是让洛茯苓觉得稍微有点恶心。
茯苓啊茯苓，你才回来几天，就开始变得娇气起来了啊......不过转念一想，既然丧尸末日的兆头被残阳一手掐掉了，变得更爱干净肯定是件好事。
“你没有意见我有啊喂——在花园小道的餐厅里讨论奇术秘诀什么的，听起来蠢爆了。”残阳双手抱肩，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哎......算啦算啦，我们找个有隔间的正常餐厅，从老板到主厨都是非异常人类的那种......真是的，精灵可不是每天都肯卖食物给人类。”
残阳戴上皱巴巴的尖顶帽，转身离开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小巷。
洛茯苓回头看了一眼——她感觉到，暗处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她们，不过目光里透露出得不是敌意，而是——深深的畏惧和恐慌，见到残阳踏步离开，松一口气、逃过一劫的目光占了上风。
洛茯苓撇了撇嘴，残阳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
残阳带着洛茯苓在纵横交错的小道中拐了几个弯，莫名其妙地从饮食一条街“冰雪情缘”冷饮店的角落钻了出来。
洛茯苓回头仔细查看，她们刚刚经过的小路被突然出现的雪白色墙壁堵得严严实实。任由她如何探查都发现不了一丝破绽。
“茯苓！不要在大庭广众下开枪啊！”残阳连忙阻止了蠢蠢欲动地想抽出乐高步枪给堵路墙壁一下的洛茯苓。“还好是积木步枪，外形就是个玩具，没造成什么太大的骚动。否则你就明天得停职反省，外加写上20页的检讨书。”她拽着洛茯苓的袖子，强行把不甘心的后者拖出了冷饮店。“那是宇城异常社区的入口，没有内部人士的邀请是进不去的。”
“发生‘骚动’是因为你穿得像个女巫Coser，和我无关。”洛茯苓板着脸。“内部人士，是指像你这样的奇术师？正好，请加入奇术讲座一起做个彻底说明。”
“炒饭两碗——不，给我们上三碗——嘛，奇术原理在GOC内部还算不上什么机密资料，告诉你也无妨。”残阳马马虎虎地选了间看上去凑活的馆子，走进去要了个包间。“不过你非要奇术资料干嘛？不要和我说你是因为被我的失误气到了，我也不傻的——先说明一下，普通人想要成为奇术师真的不太可能，奇术对智识天赋有很严苛的要求，你的天赋......说实话，相当糟糕。”
“无妨，我只是想知道我的队长究竟有多少种能力，有没有发动条件，极限在哪里——算是同伴之间的情报互通吧，也是我在末日组队的原则。”洛茯苓走到对面的座位坐了下去。“当然了，如果你不肯说，我也没法逼你。”
“不必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茯苓。我们是一个战斗团队，在战斗技能方面坦陈相对再正常不过了。”残阳对着洛茯苓重重地坐下，抬手伸了个懒腰。“从什么地方说起比较好呢——炒饭放这里就好，谢谢。”她微笑着对服务员点头示意，然后毫不留情地把隔间门重重关上，阻断了店员好奇的目光。“就从奇术三定律开始讲起......还是从远古的奇术起源开始呢？。”
“随便，请让在下搞明白就好。”洛茯苓兴致缺缺地回答，她拉过一碗炒饭，开始大口往嘴里塞。
“那就先谈谈国际统合奇术研究中心，我的奇术开始之路，怎么样？”残阳咬了口筷子，期待地发问。“统合中心在我们圈子里有个别名，你肯定听说过。”
洛茯苓在认真吃饭，没空理她。
“行吧，行吧，我不卖关子了。统合中心在业内被称为霍格沃茨。没错就是流行小说里的那个。”
“JK罗琳是你们的人？”洛茯苓放下干干净净的空盘子。
这点她倒是没想过，很多名人的确很有可能在或多或少地踏足超自然领域，其中的某些人拥有异常世界的身份也不奇怪。
“‘我们’的人，茯苓，现在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了。”残阳纠正道。“不，她不属于异常社区。据GOC的调查，可能是某个英国蓝型在与罗琳谈话时无意间提起过霍格沃茨这个名字，我猜。”
“也许说得更多——例如魔法的特点之类？”要不她提霍格沃茨这个名字干什么？
“额，对。所以从小说里巫师的施法手段里，大致可以体现真实存在的奇术中的某些特点。”残阳咽了口饭。“还有学校的气氛——”
“可魔杖和咒语，你一个都没用过。”是罗琳对资料进行加工了吗？
“奇术分流派嘛，英国奇术和流行奇术的施法方式区别很大。”残阳端起一盘炒饭。“当然啦，奇术有相似的定则——第一条是，部分影响整体。”
残阳用筷子拨下几粒米，将它们揉成一团。接着，她掏出一个金属材质的打火机，把米团放在火焰上面小心地均匀烤干。
随着火焰炙烤，大盘炒饭上冒出浓浓的白雾——水分全部蒸发了出来。没过多久，这盘炒饭就失去了水分，变成了一盘干米饭。
洛茯苓看得心里发痛，她本以为多买的一碗是给她吃的。
浪费食物！
“仅仅是堆积在一起的个体，互相间的联系程度依然很深。”残阳擦了把汗。“这就是为什么诅咒需要收集收术者毛发的原因——组合构成整体的部分，影响力比堆积成整体的部分更大。”
“你用我的头发，往那只猫身上转移了痛苦的感觉。”洛茯苓拼命将目光从干瘪的米粒上移开。“这么说来，为了防止其他奇术师的诅咒，我应该保管好自己的身体组织？”毛发倒也罢了，粪便尿液之类的排泄物怎么办？
残阳摇了摇筷子。“这倒不需要，有一种防护奇术，可以隔断掉落物与身体之间的联系。记得在出发前，我给你施展的防撕咬奇术嘛？它的效果可不仅是对付丧尸哦。”
“我的确记得奇术事故搞来的四维蜘蛛。”洛茯苓随口回了一句。“奇术的第二定律是什么？”
“蜘蛛什么的都是意外啦。”残阳有气无力地说道，她也没想到回火会召唤出异常生物来。“第二定律为：相似形成相似。解答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诅咒要施展在人偶上——考虑的形状的相似度，人形的确比较适合用来对人施法。奇术第二定律的体现方式之一就是民俗文化里的以形补形，骨折了喝骨头汤，贫血了和红糖吃红枣......以为都是红色就有补充血液的功能，很不科学的想法，对吧？”
“但却自有其效果？”虽然很微弱——话说她在知道了红糖只是未提纯干净的白糖后，就一直以为红糖水治痛经的原理是心理安慰。
“没错，这就是我们要在行政方面保留完整的中医教学的原因——如果只是作为替代医学，中医的疗效不足以得到国家层面的支持。”残阳从袍子里摸出一只青花瓷大碗，把干燥的大米全部倒在碗里。“中医的作用就是大面积普查蓝型，顺带给以后的奇术时代做铺垫。如果中药的疗效超过预期，基本上可以认定熬制中药的人有奇术师潜质。”她把装满大米的碗塞回袍子里。“这就是奇术第三定律的关键之处，我说过EVE是智识水平的量度吧？智识水平高了，相应的观测者效应就会变强。奇术师就是一类特殊的世界观测者——想要运用奇术，你得从奇术师的角度看待世界。如果你喝了某个人熬的骨头汤，结果骨折真的痊愈了的话，那他肯定可以当个奇术师。
“观察改变现实。”
“只是某种固定思维视角？”洛茯苓感到不可思议。“如果经过统一催眠洗脑，岂不是可以——”
“大批量制造奇术师？不行，精神改造不可行，有人试过。相信我，统合中心给出了千万美金级的奖金，就是为了得到可复制的奇术天赋启发方法，大家什么方法都试过，不行。”
“......我明白了。”洛茯苓回过神来。“可这和你的传送奇术事故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有个很厉害的奇术师‘观察’到了虚空界，靠它可以在同一语义的地点内快速穿梭——比如说，花园街和五柳大道办事处都处于‘宇城’地域内，而且都属于异常社区。有经验的奇术师只需要很少的‘源’就可以进行传送。”残阳给她解释。“只不过，在虚空界里存在着强大的敌意模因实体，穿梭者必须保证自己处于昏迷状态下不，你看到是景象属于GOC专门附加是保护性的认知危害，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昏过去。避开虚空界里看到就会让人发疯的恶意模因实体。”
“我度过了三段不同的世界变化。”洛茯苓快速地将自己看到的景象说了一遍。
“了不得。我刚进入虚空界就反射性地睡过去了，你居然挺到了第三迭达——不过你又没接受过对抗认知危害的训练，连小五都感知不到，到底是怎么挺过前两段认知迭达的？”残阳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放弃深入探究这个问题。“老板，再来一盘炒饭！”
先把虎视眈眈的洛茯苓喂饱再说。
——————————————————————————————————
半个小时后，洛茯苓和残阳打车回到了汇金小区。
“大哥，再见。”残阳热情地向司机挥手道别。
在坐车的时候，自称是漫展Coser的残阳和司机全程都在热情聊天，还给乐呵呵的司机拍了张照——洛茯苓发誓，自己的队长绝对没安好意。
——她不会打算用照片（相似影响相似）给司机施咒吧？
“想什么呢，我只是打算以相片作为源，制作一个4环奇术而已。”残阳对洛茯苓的阴暗想法表示愤概。“最多消耗一点司机大哥的油钱，就能召唤出出租车的幻影冲撞我的敌人，多划算的交易，是不是。”
“你只是拍了一张照片，就可以随时召唤一次汽车级别的撞击攻击？”洛茯苓不敢置信，她以为平板里的图片制作起来很麻烦呢。“只需要支付一点点代价吗？好像不符合等价交换的准则——”
“等价交换是什么鬼，如果奇术只能做到区区等价交换我干嘛要学它。”残阳毫不留情地吐槽。“你以为是菜市场做买卖啊，若是连反熵都做不到，奇术未免太弱了点罢。”
洛茯苓沉默不语，她的经验让她没法想象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收获——回火就算了，能用法阵扭曲成自己想要的效果，简直就是附带的福利。
“想不通？那你是没见过现实扭曲者！奇术不讲理？绿型才是真真正正的不讲理。”残阳冷笑，洛茯苓还对世界的规律抱有奇怪的想法，这点必须纠正过来。“他们只需要用意念就可以扭曲现实，不费吹灰之力。而且能力会随着年龄增长，根本用不着冥想锻炼什么的——那是人家天生的能力。”
“相比起来，我想施展奇术还要绕个大弯子。茯苓，你有没有感觉奇怪过，虽然说每次奇术都有回火，但我用魔导书施展法术就不会产生回火？”
“因为我和妖魔达成了交易——额，不是你想的那种交易啦。”
“妖魔是恶魔的一种。起先它就是翻译成恶魔的，后来因为容易与实体恶魔混淆嘛，改成了妖魔。”
“妖魔其实就是没有实体的电磁生物，算是恶魔界的最低阶层，以与智能生物的契约为食。1879年，尼古拉特斯拉发明了用电路召唤低阶恶魔执行任务的方法，报酬就是电路产生的热量——恶魔倒是很喜欢契约交换这一套，但它们要得向来比给得多，好处是先办事，后收钱。”
“我的书里寄宿着两只小型妖魔，它们帮我绘出法阵图样，让我仅靠图片作为‘源’就施展出复杂的奇术，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脑力。”
“报酬就是回火的能量啦，你看，是不是很高明的手段？”
洛茯苓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出租屋。她可是有10年之多挣扎求生的经历，心志早就被打磨得无比坚韧，一开始的震惊早已按捺下去，不会泛起一丝波澜。
残阳做了个鬼脸，跟着上了楼。
......
四楼楼道。
门缝里透出一缕橘黄色的光，映照在楼道之上。洛茯苓的表情恐怖得吓人。
“残阳，你的防护奇术导致的回火，是不是让我的房子里出现一只超自然蜘蛛？”她的声音几近耳语，带来的威慑力远甚于暴跳如雷地大吼大叫。
“呃，是的。”残阳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连忙认真回答。“可蜘蛛智能等级不高，没可能会开灯啊。”
“开灯的，是我的家人，除了我，只有我的父母有房门钥匙。”洛茯苓声音依然平静如水，布满了沉沉的死气。“我忘了，我居然忘了......为了避开末日丧尸的第一波攻击，我让家人都过来住两天——残阳，如果我打开门后，看到的是我父母被啃食的尸体，我可能会忍不住杀了你。”
“没必要这么激动嘛茯苓。我记得超维蜘蛛只吃昆虫，而且应该早早地就爬回去了——”
房门开得突然，正好卡在残阳拼命从背后抱住面无表情挣扎中的洛茯苓的不妙时机上。打开房门的中年妇人表情显得极其复杂，也对，哪家父母看见自家孩子在门口和不认识的未成年少女摆出如此般地糟糕造型，表情和心情一定都复杂得要命。
一时间，没人能说出话来，楼道陷入一片寂静。
“妈，是不是姐姐回来了呀？”稚气的女孩声从洛茯苓母亲的身后传来，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哇，小姐姐是衣服好好看，是职业的Cosplay哇~！”
“咳，小瓜，是我，别吵。”洛茯苓高声回答，接着压低声音。“你给我妈解释清楚。”
“阿姨你好，我是茯苓的朋友，她有些怕黑，我就送她上楼了。现在任务完成，我该走了，再见~~~”
话音未落，残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
她这就走了？
洛茯苓欲哭无泪地看着不靠谱的队长溜之大吉，剩下她一个人面对家里表情各异的三张脸——她爸也走到了门口，目前一脸茫然。
不能透露超自然世界的情况下，她该怎么解释“为啥把家人叫来”“那女孩子是谁”之类令人头疼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