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默……？”
听到这个名字，少女的眼睛骤然扩大了一圈。
“我、我认识一个钟默……但是，‘秦岚’是谁？”
“——你先说那个钟默是谁。”洛飞的表情没有太过明显的变化，倒是李爱国很想咆哮，我了个大槽飞哥你这什么准头啊？！你是怎么想到要去跟这姑娘提这两个人而且居然还真中了一个的啊？！
楚潆摆在膝盖上的双手十指交握起来，坐得更端正了一些，不过这仍不影响她在阴暗的房间中看起来像个鬼魂。
“钟默是……小的时候，我们两个是邻居。”
“——噗咳！”
李爱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那小子原来住这？”洛飞没忍住又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就好像少女所说的那个人就在这屋里和她住在一起，明明人家完全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楚潆似乎真的误解了。她慌乱起摇起手来：“不、不是这里……他家原来住这栋楼的一层，就是最下面的——”
“我知道我知道。”李爱国忍不住下去了，强笑着代替丢人的搭档挽回面子：“你俩这还算是，青梅竹马啊？”
少女原本白皙到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似乎微微红了一下，双手握得更紧：“是、是吗？可从他初中搬家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洛飞略一抬下巴：“上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楚潆想了想：“好像没多久。他今年高考，暑假的时候我在网上问过一次他的成绩，他说‘发挥正常，被B大心理学系录取了’……”
——B大。李爱国最早知道“那个钟默”上了这所学校时，下巴就惊得几乎脱臼，B大和Q大可谓全国知名度最高的两所学府，是无数家长学生梦想中的学校，甚至校区都成为了“没去过这两所学校等于没去过B市”的著名旅游景点之一。
居然说被那里录取了是“发挥正常”。
楚潆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学着钟默的口气，一板一眼，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笑了。但片刻她就反应过来，再开口的时候身体紧张地前倾了几度：“他、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少女问这句话时看着的是李爱国。李爱国不知如何回答，看了一眼洛飞，但洛飞没看他。
搭档面不改色、毫不迟疑、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是的，他现在是你们学校发生的这一系列恶性事件的第一嫌疑人。”
——
——喂？！！
李爱国拼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惊叫出声来。
你是认真的吗？！他很想一把揪住洛飞这么问，楚潆的脸上大概是和他完全相同的表情，她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啊？……为什么？他和……我们学校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洛飞回答，“但这案子并不是从你们学校开始的，所以这不是理由。”
“我不明白……”
“你知道他有前科吗？”
“什么？”
搭档说出的这句话，就连李爱国都不知道。洛飞比他早工作七年，知道的事情比他多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似乎老早以前就认识了江若时，认识了她的表哥，以钟默和秦岚当时的关系，再多认识这么一个人好像也不算什么事了。
但是，刚刚那句话是什么啊？为什么……之前问话的时候他都完全没有提过？
三十二岁的娃娃脸刑警用食指轻轻推了一下眼镜。也许是屋子里的光线真的太暗的缘故，李爱国看不太清楚洛飞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这个人的样子也有点像鬼了。
洛飞如此反问少女：
“明明是青梅竹马——你不知道钟默，杀过人？”
§
——钟默。
那个少年有个乍看平凡至极的名字，以及一张除了“优等生”之外让人想不出任何形容的脸。
这也难怪。见到真人之后，就算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如蒸汽一般消失，又悄无声息地在背后出现之后——李爱国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外表整洁严谨，戴着斯文的无框眼镜，眼神认真的少年还有另外一个名震七中的外号——
“逆流的魔术师”。
在警方问到他的时候，钟默很利索地坦白说：“这些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魔术，你们只是被催眠了。通俗来讲就是做梦，只是梦境的内容被我的暗示控制，让你们完全意识不到而已。”
李爱国一直觉得催眠是个特别玄乎的玩意，明明和魔术一样，并不包含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在内，可结果来讲就跟让人重塑三观的魔法也没什么区别。他问钟默你们能这么随便控制人的脑子岂不是无敌了？少年就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哪有那么随便，光是遇到摄像头就全完了。而且这就像偷袭一样，一旦对面有了防备，同样的招数就没法使用第二次……”
他是这么说了，但李爱国还是不懂。
后来他们问钟默前段时间在什么地方，钟默说从八月底起他就待在B市没有回来过。B大的好几个老师同学都能给他提供不在场证明，这个好学生甚至从没有出现过夜不归宿的行为……虽然李爱国曾经提出：“这家伙不是有超能力的嘛？！他有没有可能提前把那些家伙催好，虽然他不在，但让他们都以为他回了宿舍之类的？！”
钟默一脸笑不出来的表情：“你们到底以为催眠是什么啊……”
……
总之最后他们暂时排除了这个大学生和无脚鸟事件有直接关系的可能，因为钟默的说法是“总之你们可以认为我的催眠极限范围是以我为中心半径十米的圆内”，洛飞甚至特意打电话找到江若时的表哥秦岚，连后者都能为此作证：
“对，要不我怎么发现是他的。这货主修的是瞬间催眠，短时间内确实什么幻觉都做得出来，但原理和做梦一样，事后不刻意回想很快就会忘掉。至于修改已有记忆是长期潜移默化的事，这么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
于是钟默就被释放了。
但上头——主要是唐文石——仍然给他下达了“你现在还是嫌疑人，只要警察找你，你就得随时赶到警察局来”的命令，魔术师同学的眼镜都快要盖不住他脸上不满的神色了，但最后还是掏出手机：“那我跟学校请个假吧。不过排除我的嫌疑的时候，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想耽误太久的功课。”
李爱国心想不愧是B大的学生，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天天为了逃课绞尽脑汁，这咋还有急着回去上课的呢？
§
于是现在，因为楚潆的证言，仍然留在S市的“逆流的魔术师”再一次被警方召唤到了小白屋里。
“对，到初二为止，我都住在北城区我爸单位分的宿舍里，二单元102.现在那个房子被我爸和陈阿姨租出去了，我没管过，什么都不知道。”
钟默坐在询问室唯一的一把椅子里，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这个十九岁的大一男生披着件发旧的黑色夹克，白衬衫外套着暗色的羊毛背心，衣服的式样非常老成，脸上中学生的青涩却还未完全褪去，让人乍一看有些无法判断他的具体年龄。
“楚潆……跟我说是青梅竹马也没错吧，虽然我们关系没那么亲就是了，你们不说，我一下子都想不太起这个人来。”
“真的假的？”李爱国停下手中的笔，忍不住插了一句：“那么好看的小姑娘，就连我这第一次见的都忘不掉……”
钟默居然严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太小了，没兴趣。我喜欢成熟一点的。”
李爱国又被口水呛到了。不能怪他想歪，这话从一个一本正经的B大优等生嘴里说出来，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所说的“成熟”究竟是心理上还是……感觉是哪个都不让人意外？！……但这个古板眼镜小鬼跟一个身材火辣的大妞卿卿我我的场面根本叫人无法想象啊？！！
这种时候，还是洛飞恰到好处地站出来拯救了他的狗眼：
“哎，但我看，那个楚潆好像挺喜欢你的——”
“是吗？”魔术师同学一脸无趣，“有可能吧。那又怎样，和案子有关系吗？”
——神特么绝情啊？你这个反应不光是完全不考虑恋爱，就连和人家交朋友的兴趣都完全没有吧？！李爱国想了想之前在楚潆家，跟她提起钟默时少女的反应，男人的本能已经让他自然而然地同情起少女，而对这个薄情小子降低了两度好感了。
再加上之前洛飞所说的“杀人前科”……
虽然从楚潆家里出来，他急吼吼地一问，洛飞就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诓她呢。以前这个钟默是因为涉嫌杀人被抓起来过，但那是个冤案，否则我们怎么可能放他逍遥法外啊。”
顺带一提楚潆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看来当年对未成年犯人的保密工作执行得还可以。钟默后来也完全没对她讲过突然搬家的理由，一开始李爱国还以为是这小子怕她担心……敢情他脑子里压根就没有这人。
……
“好吧，言归正传。其实看在你同桌的面子上我也不想怀疑你……”
——洛飞这样一说，钟默很罕见地瘪了瘪嘴，镜片后墨青色的眼睛一动不动：
“不，你怀疑吧，我才不要他的面子。”
搭档“哼哼”地干笑了两声，也没再跟他扯淡，就直接进入了正题：“我想问的是，跟你拥有‘同样能力’的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就问过了吗？”钟默摊开双手，“没有，不可能有。‘逆流’十几代单传，现在渊哥也不在了，我倒不敢说完全没有能自己练出来的，但那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也没处知道……”
“——不。”
洛飞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我的意思是，S市这样‘真实存在的都市怪谈’，除了你们‘逆流的魔术师’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嗯，比如‘顺流的魔术师’之类？”
少年的眼神突然一寒：“……你最好别拿这个开玩笑。”
刑警立刻举手投降：“唔，是吗，那对不起。”
钟默倒也没继续为难他，吐了口气，目光移向一边：“这种事你问我……问刺猬那个表妹难道不会更合适吗。”李爱国原本一边听得云里雾里，一边紧赶慢赶地做着笔记，冷不丁听到“表妹”这个词，脑海中霎时“嗞啦”一道火花闪过——
——表妹？
——江若时？
——SAS？
——司空茂？
——嗯？！这不是出现联系了吗？！
年轻刑警一时间惊得连笔都扔了。在大脑把突然出现的信息整理清楚之前，他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想要提醒旁边仍然毫无反应的洛飞的冲动，用力怼了他一拳。洛飞纳闷地瞪过来，但李爱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钟默比他先开口了：“不过我还真突然想到一个……虽然不能保证是不是‘真实存在’……”
娃娃脸立刻毫无人性地把搭档甩到一边，投向犯罪嫌疑人的怀抱：“是什么？”
“——‘Libra’。”
优等生用两根手指夹住了眼镜框，李爱国以为他只是要扶正，没想到对方向上一推，直接推过了头顶，接着，源源不断的英文单词开始从他口中冒出来：
“Kill the dust。
Alo。
Find the scales
and put i。
Witch fills right
with breath of God，
To keep the balance
remains unged……”
这章SAS更得我神tm想去写后启示录（……）
话说我英语不好……最后那段英文肯定有问题，你们就当是为了押韵抛弃语法吧！！（不要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