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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6 戴特之行(1)

银色的晴天。

候机大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广阔得令人窒息的青空,饱满的云朵像刚刚搅拌好的新鲜奶油。一架飞机拖着长长的机尾云划过天际,留下一抹淡彩般的白印。

大厅里冷气开得很足,隔绝了阳光所昭示的热浪,让这片晴天宛如嵌在画框中的艺术品一样赏心悦目。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倒影,温柔的电子音正在播报登机提示。

五分钟后,阿克塞尔将登上开往戴特的专机,再过一小时二十分他将踏上另一个势力的领土。

多年之前老师也曾带着一纸薄薄的理想踏上那片土地,而后带着沉甸甸的、名为“和平”的礼物荣耀而归。也正是那次和谈,使得夜幕能够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对抗弗艾尔德与塞尔罗,并取得骄人的战绩。他甚至能想象当年的画面:老师微笑着踏出机舱门,微风扬起他灰白的头发。

可我又该如何做得更好,阿克塞尔不禁有些泄气。更何况他现在居然无事可做,只能看着秒针一格一格前进。

和他不同,他手下的人们像蜂巢里的工蜂一样繁忙。钢化玻璃墙外,禁卫军长官正在向执行外勤任务的分队长交代细节。队长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名禁卫,一个叫洛克,一个叫维嘉斯,他们将寸步不离跟随自己。

两名禁卫身高相差无几,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好像随时随地都准备好要为自己挡上一梭子子弹。他们如此优秀、英俊、年轻,却依旧比身为他们领袖的自己年长。

不远处是贵宾候机茶座,琳小姐正在给代表团成员分配智能芯片。芯片只有拇指盖大小,外观就像一张透明的贴纸,内置一个身份识别装置、一个监控单元、一个联络单元外加一整套复杂的加密系统。它的功能有点类似间谍设备,但并不是为了窃取机密,纯粹是为了安全的考虑。

出国访问的政要们往往会将它贴在脖子后面,芯片会将主人所处位置和生命体征信息传输至总部,以便有效提高防范等级。

除了阿克塞尔之外,两个贴身禁卫,甚至阿克塞尔的朋友基拉和凯都被规定要求植入。

铠也曾对此颇为不满,“这么说老子去趟洗手间他们都能听到声音了?真变态。”

阿克塞尔并没有因为这个恶劣的玩笑而鄙视他。领袖是公众人物,公众人物没有隐私,与此同时连他周围一公尺的交际圈也必须变为透明地带。在这个问题上,与其说铠刻薄,不如说是阿克塞尔对不起他们。

而一旁的基拉也适时安慰道:“可以旁若无人地讲小话了,铠你就知足吧。”

他不记得铠接下来说了什么,因为从那时起他便被请进这个玻璃笼子。阿克塞尔透过玻璃墙看着忙碌的人群,觉得自己像水箱里的观赏鱼。玻璃墙外侧设计为反光的,他看得到他们,他们却看不见他。这让他切身体会了什么叫“人潮中的孤独”,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调整紧张情绪。

就在此时他看见了依靠着栏杆,和他一样无所事事的夏曦。

本来,作为凭空多出来的“人”,夏曦不可能在此次出访的名单之列,普通市民甚至没有资格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候机大厅,但铠既然可以托老爸的关系为自己挣来一杆枪,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为夏曦挣来一个名额。

阿克塞尔虽然不赞成小少爷抱着玩乐心态以权谋私的行为,但也没有提出反对。

因为就算铠不做,他也会这样做,阿克塞尔可不希望去往千里之外的戴特的时候,将“安全隐患”和能源水晶一起留在身后。

可他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面对夏曦。

这种感觉很难说清,夏曦承诺不会与他为敌,即使不得不放弃她所珍惜的东西,但阿克塞尔反而比得到承诺前更无法释怀。也许是承诺的分量太重,而夏曦的给出承诺的态度太轻。

他无法理解夏曦所作所为的动机,但又找不到任何理由怀疑她的动机。作为“领袖”他做了正确的事,作为“朋友”他给了夏曦选择,作为“人”他并未违背自己的心。

可没来由地,他依旧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夏曦远远站在大厅的一角,身着普通工作人员的制服,就那么站着。

在她周围身着同样制服的女孩有的在忙碌,有的在交谈,有的在等待指示,只有她是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没有人停下来跟她打招呼,没有人路过时分配给她一些工作,即使是领班训斥偷懒的女孩时,也没有转头望她一眼。

仿佛跟自己当下的处境一样,夏曦的前后左右甚至上下都围绕着透明的玻璃,玻璃将她与世界隔开,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透过玻璃眺望这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但不知为何,阿克塞尔感觉不到她的失落,相反,自然下垂的双手和微微倾斜的脖子都透露出几许安宁的气息。那站姿就像在欣赏,就像在说“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但那无关紧要,自己只要静静的看着就已足够了”诸如此类的话。

阿克塞尔摇了摇头,把放远的视线收回,正在此时有人推门而入,来者乃是被称为“夜幕左右手”的将军洛特和评议院议长礼桑德,而作为将军的副官,伊川紧跟在二人身后。

将军少有地穿着军装,胸前勋章闪闪发光,像两排耀眼的小太阳。评议院议长穿着蓝底银边的议会长袍,领口露出灰色和青色的丝绸衬里,胸前绣着日芒、女祭司和水晶的图案。

伊川站在洛特将军身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阿克塞尔出访期间他们将留在国内,代为处理国家事务。议长礼桑德带头行礼,他字正腔圆地说:“一切准备妥当,请您下令。”

阿克塞尔从沙发上起身,冲众人点点头。“那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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