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好听话啊，”塔塔利亚小声道，“要是一般的马，刚才绝对会叫的，弄不好就控不住了。”
“嗯，这都是我自己养的马，不会出事的，”艾尔莉雅回过神来，“刚才怎么了？”
“是，公爵大人，”塔塔利亚有点紧张，“刚才有，额，有个带着刀的人，突然跑过去了。”
马车正行至闹市腹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帝国的贸易在最近几年才慢慢兴盛，而巡逻的人手却没有增加，安排起来有些捉襟见肘。早些年的时候，这种事是根本不会发生的。
“不是刀，只是个胚子，没来得及开刃，”剑士淡淡道，“深黑色，不反光，材质很怪。”
“嗯，涂过漆，应该是黑骑团的人。”
“黑骑团？”阿肯希洛吸一口凉气，“是那个……直属陛下的……漆黑骑士团吗？”
几个人同时吃了一惊，各自集中精神听艾尔莉雅的回答。
“几天前有东西跑进来了，他们在追，不过和咱们没有关系。到前面安定旅店停一停吧，稍微吃点东西。”
“但是大人，现在不快出城的话，等下人会越来越多的……”塔塔利亚有些迟疑。
艾尔莉雅将目光转向阿肯希洛，看得她心里发毛。然而公爵随后收回目光，看向窗外，“那就到城门附近的时候再说吧。”
“是，大人。”
艾尔莉雅眯起眼看向街边，缓缓叹息道：“难得有一次想吃点东西呀……”尽管轻不可闻，阿肯希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对公爵的窥视结果涌上心头，她突然产生了一些不好的猜测。“抱歉，大人，请问……”
艾尔莉雅看她一眼，笑道，“这么紧张么，小精灵？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很洒脱的人。”
“啊？我……”阿肯希洛面红耳赤，而个中缘由连她本人也是不甚知晓，只知道面前的公爵大人笑起来很好看，不是舞馆中妩媚舞女尽态极妍的好看，而是夜空千万星中的某一颗来到她面前。
赛罕曾说要把阿肯希洛的姐姐进贡给鬼帝，那时阿肯希洛没有见过他，也没有见过艾尔莉雅，她觉得世上没有男人配得上自己的姐姐。而等她见过鬼帝，就知道其实是世上没有女人配得上他，所以他从不选妃纳妾。现在她却觉得，有艾尔莉雅在，世上的女人都不配称之为女人，一笑倾城，这样的人是真的存在的，就坐在她面前。
“敢问大人……是……是人类吗？”她咬咬牙，问出这句话来。
“种族……”艾尔莉雅想了想，“我如果回答‘是’，麻烦会少很多，但我觉得坦诚是比较好的，所以……偷听可以呀，别让我的马撞到人。”“是，大人。”塔塔利亚紧张地咽下口水，把手中的缰绳攥得紧些。
“你们就当我是活死人吧，虽然在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这副身体，说是一具尸体也是可以的。”
车厢内的温度骤然下降，阿肯希洛一手握住净空刀柄，一手死死抓住坐板，“皇帝知道吗？”
“他和我一样，不过你的理解可能出了问题，”艾尔莉雅对她的行为视若无睹，“我的意思是，这副身体的驱动方法和人类是不一样的，你可以过来试一下，我的各项体征都是正常的，除了心跳。”
“他也是……活死人？”阿肯希洛面色苍白，颓坐着，双手失去力量，像根系枯死的树木枝条。
“这件事只在庭臣间公开，是国密，说漏嘴会被杀头的，”艾尔莉雅的脚尖触碰阿肯希洛的靴边，“好了，你父亲在外面等你，要不要去见一下？”
“好了，别激动，我骗你的，”艾尔莉雅向后坐深一些，“你可以将我们理解为经过特殊处理的人类，毕竟和《巴比尔集》【注⑨：第一帝国编纂的物种百科全书】里的活死人还是有差距的。至于处理方法，我只能说我们的血液成分和运作原理与常人略有差异。”
“不过即便我们是另一个种族，又有什么区别呢？在能够平等生存、对话的条件下，种族的差异我认为已经可以忽略了。”
“嗯，您说的是。”阿肯希洛睁大双眼要说什么，却又萎靡下去。“我……很抱歉。”
“没关系，是你所受的种种影响让你产生了‘人类’的种族意识，而帝国教育是你的皇帝制订的，我不会怪你。”
其他人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一直闲谈的塔塔利亚和泽兰希洛都目视前方，试图脱离谈论。艾尔莉雅从身侧雕花的空隙中看到了远方城墙，说道：“这些话题对你们来说可能是禁忌，不过和我一起的时候，就不用在乎这些了，想说什么就说，我如果不想听就会让你们停下。这次出行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想到处看一看，听听故事，你们应该听皇帝说过了。”
待到阿肯希洛点头之后，艾尔莉雅又道：“离旅店还有一阵子，你给我讲讲第一帝国的教典吧，皇帝说里面有关于世界起源的记载，我很想听。”
“好的，大人。”阿肯希洛深呼吸几次，强行按下心中的种种杂念，以那时老师的口吻向艾尔莉雅讲述教典中一切的源头【注⑨：原文为“一切起源于白少昊（即译者）”……此处在翻译时略做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