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奇异世界的阿肯希洛惊醒,她翻身抓住枕边匕首,带着惊恐神色看向森林深处。
雨声大作。
湖心处泛起巨大涟漪,仿佛大地母亲张开双腿,心中满是委屈却不知如何怨恨的兰妲便委身其中,化作一团游动的灰色丝带。艾尔莉雅走入湖中,她的脚步踏过水面却不沉没,而她激起的涟漪不断传递,直到掩盖了一切雨水的齐奏。
“主人……我……找不到路了……”兰妲语气低落,温婉地令人落泪。
“我在这里,”艾尔莉雅单膝跪地,如骑士一般伸出右手,“给我你的手。”于是兰妲轻声回应,“是的,主人。”
夜空中星光汇聚,倒映在湖面之下。艾尔莉雅的视线中满是无尽虚空和斑驳星辰,而下一个瞬间,兰妲伸出自己柔弱无骨的右手,紧紧地握住艾尔莉雅。
“如果害怕就闭上双眼,”艾尔莉雅轻声道,“你现在的形态不稳定,如果你对自己的样子感到恐惧,就会消散。”
褪去了骇人表皮的兰妲探出身来,“谢谢您,主人,我已经不害怕了。”
她的左手抓住湖水的表面,像落入洞穴之人一样爬出湖面。重新炼成的身体正如教典所说一般“洁白无瑕”,她赤裸着,头发像银白色的瀑布,眼眸深处的海蓝色仿佛倒映着天空,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动人光芒。
“你现在是人类【注⑨:即‘泛人类’,书中所说大多数人形种族为同一物种的不同进化,均可称为“人类”;数量最多的种族称为“人类”,其他各种各有称呼,“莫氏体”为其中一类】,是我的奴隶,”艾尔莉雅脱下大衣,将它披在兰妲身上,“而且‘兰妲’这个名字,你觉得不合适的话,可以给自己换一个。”
兰妲掐紧大衣,“这是与主人签订契约的名字……我很喜欢……”
艾尔莉雅道:“这样也可以。嗯,最后一件事就是,你这副身体的特征太明显了……”
兰妲愣住,“您是说……太有吸引力了么……但是……我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不,”艾尔莉雅将她领出湖水,“你身上的波动太明显了,在外面容易惹到事情。在国内当然还好……出国境之前给你买点东西吧。”
“不过你说你‘原本就该是这样的’,”艾尔莉雅吸一口气,“这个句子非常好。”
“……”兰妲不知该说什么,只默默走在艾尔莉雅身后。从她走出湖水的一刻起,将要落在两人身上的雨滴全都分离而去,两人走在滂沱雨中,却不再遭受一粒雨滴。
艾尔莉雅察觉到了什么,“停下吧,稍微淋点雨不碍事。”
兰妲有些不解,但仍顺从答应,准许雨滴扑向衣着单薄的两人。
“我不知道这个方式对不对,”艾尔莉雅自语道,“不过应该比他【注⑨:指鬼帝,原作者的人物设定中有“第二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实为艾尔莉雅”的设定】那个好一点,但是每一次都感觉自己在砸场子,啊,神……我是真的没办法啊哈哈哈……”
兰妲看艾尔莉雅自言自语,说着说着又笑起来,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没事,”艾尔莉雅看向兰妲,“好吧,你这样比我高,应该算是尊敬了。”
“对不起……主人……”兰妲紧张起来,“我不是有意……”
“哦,”艾尔莉雅淡淡道,“刚才那句不是对你说的。”
“那是……?”
“有些话听不懂就不要问了,”艾尔莉雅要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止住脚步,随后又走动起来,“不对,该问就问吧,能回答的我就告诉你。”
“嗯。”兰妲轻轻点头。
“你本身的能力就是‘言’,甚至是‘思维’,”艾尔莉雅恢复了冷淡的语调,“所谓‘魔法’,其实就是通过语言等暗示,影响人本身对于世界的认知,从而实现对现实的影响,而你的能力可以看做是‘魔法’其概念本身,而且几乎不需要媒介,要支付的代价也非常小。”
“我不知道你之前的经历,我只希望你把它们都忘掉,当然常识性的东西可以保留下来,毕竟你是我的奴隶,诸多琐事要你帮我做。最重要的是,轻易不要使用你的能力,也就是发动‘魔法’,但是类似刚才的轻微举动是可以的,因为影响力太低,不会被视作威胁。”
“好的,主人。”兰妲应道。
“最后,因为我要以男性身份旅行,所以你难免会受到很多不好的猜测,”艾尔莉雅的声音柔和起来,“觉得难过就说出来,不要强撑着,这是命令。”
兰妲咬一下嘴唇,柔声道:“明白了,主人。”
“以后可以叫我哈比斯少爷,或者少爷。好了,到了,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问问他们有没有留房间。”
“是,少爷。”
阿肯希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已经留着房间了。”
“嗯?”艾尔莉雅有些吃惊,“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阿肯希洛紧皱着眉,怀里捧着一整套女性服饰,“我从菲尔罗娜的行李里找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先把衣服换上。”
“看来你上课时候的成绩应该不错,”艾尔莉雅接过衣服,“是被她吵醒的么?”
阿肯希洛长出一口气,“被吓醒的……我还以为出了怪物,在外面站了会儿岗才看到是她……不过你真的能……”
“我负责理论,她负责实践,”艾尔莉雅笑道,“否则我也不会救她。”
两人带兰妲到隐蔽处换好衣物,随后跟店内打瞌睡的伙计打了招呼,便轻声走回房间。
“雨停了,”阿肯希洛在房门前小声说道,“您的马,还没回来。”
“没事,”艾尔莉雅在门后带着笑意道,“它们天亮就会回来的。”
“千星马……真的这么厉害吗?”
艾尔莉雅轻声道,“只要是我的,都很厉害。”
“哦,”阿肯希洛若有所思,“晚安了,大人……不,少爷。”
“晚安。”艾尔莉雅合上门扉,松一口气。
“没事,你睡吧,我不需要睡眠,”艾尔莉雅看房中只有一张床,“你放心睡就好了,直到你想醒过来为止,都不会再受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