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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故人新事(上)

“单先生,贼人走了,可是我们的村子被烧毁了……”一个孩子跑到单经面前呜呜痛哭:“还有先生给我做的玩具,我没来得及拿,这群坏蛋为什么要烧了我的家啊?”

单经抱着痛哭的孩子,一边好言安慰,一边怔怔的看着山下,虽然他无法透过树林看到已经被毁掉的村庄,但是却能够看到那个方向滚滚黑烟腾空而起!

“那就是一群贼寇!打着复兴魏国的旗号,却做着畜生不如的事情!”单经转身向山中走去,自从起义军风起云涌、六国贵族争先自立为王后,这砀郡便不再安生,不断的有人到这单父县的辞禄山下劫掠,有的是抓人充军,有的是抢劫粮食和财物,这些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即便是已经立了新的魏王,并且将砀郡画在新魏国势力范围,可是魏国却从未解救过老百姓,因为这都是一场交易,其他的势力可以到砀郡抢劫,而魏国贵族自然也可以在别人的地盘上做同样的事情,这天下纷争熙熙攘攘,谁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够笑到最后,那么趁着乱世大发横财才是硬道理。

辞禄山下的百姓虽然对这座大山有着神明般的崇畏,但是为了能够保全性命还是冒险入山。

一直在山中不问世事的单经,这次并没有将大家拒之山外,相反还协助这些人找到了洞穴或者是搭建了简易的住宿的场所,只是因为百姓们将财物都带上了山,所以劫掠的贼人人财两空,所以才气急败坏的焚烧了山下的房子,这种劣迹斑斑的罪行已经不是一两次见到了。

“单先生啊,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啊?”一个老妇眼眶红肿的问道:“现在正是农忙的时节,若是我们藏在这山上,那田地就荒了,今年冬天我们就要被饿死了啊!”

“娘!”一个年轻人走上来颇有些埋怨的说道:“您问单先生,他如何知道?现在天下大乱,外面都是贼寇,如果不是单先生收留我们,我们恐怕早就被杀了或者被抓了,能够在这个时候留一口气,我们就都还有希望!”

虽然他如此说,可是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憧憬,这山上虽然也有野果和野菜,暂时可以充饥,有时候还能打点野味,但是毕竟这山上也藏了数百人,这么多人每天需要多少粮食才能勉强活下去?而且那个老妇人说的对,若是到了冬天大雪封山,难道想要单单凭借山上的野兽就养活这么多人么?

“天下熙攘,我心偏安,却无法置身事外啊……”单经看着那些一脸悲色的百姓们,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此刻无比怀念一个人,听闻那人或是死了,若是还在的话这天下又会如何呢?

“爹,魏王和齐王的使者刚走,他们都来了几次了?”白坦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是秦人么?竟然还打着招募我们的心思?”

白善叹了口气道:“现在这天下哪里还分什么秦、魏和齐了,谁家能够兼并天下,谁便是新的霸主。”白善说先王嬴政已经打下了统一的底子,那么原有的战国格局也随之被打破了,这种群雄割据的局面不会维持多久,早晚会有人一家独大,将天下揽入怀中的。

“更何况我们是受了赵高的胁迫,这才不得已归隐田园的,而这里正是新魏和新齐势力交汇处,他们即便是不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仅仅是杀神的名头,也要给你的祖宗高看一眼。”白善叹了口气道:“只是没想到,本来已经即将稳固的河山,竟然被一个赵高搞得天翻地覆!那李斯……”

“父亲,不要多言了。”白坦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朝中的事情我们已经不管了,也就是仗着家中还有百余个家眷下人,我们还有一份薄田,这才能让人高看一眼,什么魏王和齐王啊,我看就拖延着吧,说不定哪天就让人灭了,更何况……”

说着白坦向外面瞄了一眼,白善点点头道:“是啊,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我们虽然隐居乡下,但是却也不安生,不过只要守住家中的宅子,还有乡里白家的那些百姓,大家团结起来,我们白家便不怕谁!”

白坦连连的应承,虽然说那些六国贵族也都纷纷自立,但是论兵马还远远不如之前的陈胜吴广,虽然张楚已经被灭了,这个消息让白家喜忧参半,但是不知道又有多少个势力冒了出来!最近听说楚国项梁起事,并且推举楚怀王的孙子芈心为楚王,这楚王军力强大,隐隐已经成为在陈胜吴广后的诸侯之首,楚国一出恐怕秦军便没那么容易获胜了。

但是白善虽然也关心外事,但是这些事情却已经在他内心惹不起一丝波澜了,他随口问道:“我的乖孙可睡醒了?这几日活泼的很了,老夫实在是喜爱之极!”

白坦则笑道:“白止那小子啊,倒是有福气,有李家大小姐垂青,在咸阳城里没什么动静,搬到这田园野社竟然这么快便生了一个孩儿出来!那孩子大手大脚,今后恐怕也是个良才!”

“管他是不是良才呢!”白善叹道:“这世道,能够活下去便算是福气了,想要偏安一隅尚且做不到,只希望这孩子能够长命百岁吧!”

说着白善站起身向外走去:“应付那两个使者实在是让我头痛,看看我的宝贝孙儿,也算是人间一乐!”

东院厢房内,白止正坐在塌边,他看着李璟妍怀中的孩儿,这孩子还不足一岁,是白家乔迁至此的时候才发现李璟妍已经有了身孕,只是在怀中孩儿的期间,正逢李斯被处决,白家实在是不敢将此事告诉李璟妍知道,生怕她太过伤心动了胎气。

不过纸仍然包不住火,李璟妍后来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大家都十分担心的时候,李璟妍却说当初她便因为李斯私改遗诏之事与之决裂,现在这大秦搞得乌烟瘴气,李斯几乎要承担一半的责任,最后处死对于李斯来说应该是个最好的解决!只可惜看不到赵高是怎么死的,不过天网恢恢,这恶人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李璟妍在人前如此倔强和坚强,但是白止知道这女人独自一人的时候还是流了不少眼泪,毕竟血浓于水,那李斯怎么说也是李璟妍的亲生父亲。

不过为了孩子,李璟妍还是尽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九个多月后孩子如期降生,而这个小名唤做‘太平’的孩子,也为原本有些沉闷的白家带来了生气,而他的这个小名或许也传达了白家的期盼。

李璟妍刚刚给孩子喂完奶,她和白止正在聊些闲话。

“嫂子心情好些了么?”白止问道:“这两天看她似乎有些心事。”

“或许是思念蒙大哥了吧?”李璟妍叹道:“当时蒙大哥回到咸阳,甚至我们连一面都没有见到便被抓住了,后来更是遥无音讯,前后已经快要两年的时间,徐姜姐姐心中的凄苦或许只有我们女人才能懂吧。”

“也不知道小蒙哥现在在哪里……”白止叹道:“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也有了一个孩儿,比我家小太平大了两个月,今后又是一个小蒙哥……”

李璟妍看着白止欲言又止,白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摇头道:“不会的,小蒙哥一定还活着!你不知道,他的本事可大了!你没听嫂子说么?他们是从骊山陵里跑出来的!其他被关进去的人都死了,只有他俩活着出来了!”

“但是已经两年的时间了,若是真活着,他为何不来寻找我们,不去寻找妻儿?”李璟妍虽然如此说,但是脸上仍然挂着不忍之色:“我也知道他很是了得,但是当初赵高是要至于他死地的!为了抓捕一个人,听说动用了河东、上党和太原不知道多少兵马!他也确实了得,竟然能够杀出重围逃到九原军营,但是那王离却又派人追杀,后来便没了音讯……”

“不会,若是真的死了,那么怎么都会有消息传回来的!”白止急忙否定道:“我一直都在九原附近打探消息,但是谁都没听说过小蒙哥真的被杀了,虽然没有消息,或许他躲在那里养伤?或许他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或许……”

“白止。”李璟妍轻声说道:“若他要来寻你,白家的封地故居他能不知?千万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好么?我们已经有了孩儿,现在外面太乱了,不要总是跑出去,我生怕哪天你也……”

“不会的!他绝对不会!”白止不知道怎的,眼圈竟然有些红了,他站起身面向窗口的方向,然后深吸了口气道:“是啊,外面已经不再是大秦的天下了,我们能够保住自身已然不易,放心吧,我不会再出去了!”

就在这里,白善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的孙儿可起来了?老夫想念之极啊!”

“快去给爹开门!”李璟妍唤了一声,而白止急忙走到门口去打开了房门,白善和白坦正在屋外。

“小平安刚刚喝了奶,也换了尿片,此时正精神着呢!”李璟妍指着在榻上慢慢走动的孩子说道:“小平安,看看是谁来了?”

那孩子转过头正看到白善,他的小胖脸登时露出笑容:“爷,爷……”的叫个不停,而他这么一叫,让白善立刻笑开了花:“来,爷爷抱抱!”

“这孩子,第一句叫的便是爷爷!”李璟妍将孩子递给白善,然后走到门口对白止说:“我去看看徐姜妹妹,你去给爹准备茶水吧!”

李璟妍出了东院进了西院,此时院内正有两个妇人逗着一个男孩儿玩,那个孩子比小平安稍大一些,一岁多正在院内走着追蝴蝶,李璟妍见到二人急忙说道:“今日天气真好,小忠越来越活泼了呢!”

其中一名女子抬起头看着李璟妍,虽然只是抬头的动作,但是周围却如同突然闪亮了一般,即便是李璟妍都不由得心动了一下。

“李姐姐,快来做吧,尝尝我刚做的桂花糕。”那女子正是徐姜,李璟妍答应一声走了过去,而那孩子则跑到她身边拉着李璟妍的衣角:“吃糕,吃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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