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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辞行

“原来竟然如此,怪不得我见到夫人感觉如此亲近……”蒙乐听了清夫人将原委讲明之后,他不由得叹道:“但这件事于我来说太过于突然,而且我受到两位哥哥熏陶太多,让我放下一切实在是……”

“莫非你不信我的话?”清夫人凝眉问道,而蒙乐则说其实他之前昏睡的时候虽然无法睁眼,但是恍惚间却似乎听到了清夫人与蒙毅的对话,所以他才会在醒来的时候第一个询问清夫人身份,此时此刻他已经相信自己确实并非蒙家的人,但毕竟在蒙府生活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突然间将感情割舍掉呢?

但清夫人却主意已定,她让蒙乐好好回忆一下,最近是否总是诸事不顺?并且劝说蒙乐说如果他继续在朝中,那么那些奸人们势必还会算计于他,因为蒙乐做事并未像蒙毅那般周到,而且性格有时还十分的执拗,很容易便被人抓到把柄,到时候恐怕非但不能保全自身,而且还可能要牵连整个蒙家。

“你我相见第一次,我曾经叮嘱过你要与徐家划清界限,可是你却不听,结果引来近日之祸。”清夫人叹道:“如果这次你并未醒来,或者王上醒转的稍晚,你可曾想这后果?”

蒙乐不语,而清夫人说虽然赵高和斗獒扭曲了圣旨的意思,但谁让蒙乐与徐家有所瓜葛?徐福一日不从东海回来,那么这件事就一日可能旧事重提,现在与徐福相关的所有人物,全都战战兢兢,天知道这灾祸什么时候会再次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你的两位兄长朝中地位雄厚,想要对付他们不易,可是想要除掉你却简单至极!”清夫人说最近王上身体违和,似乎愈发无力处理朝政,即便是蒙乐有满腔的报国之心,也要等王上慢慢恢复过来之后,然后再回到咸阳,正好蒙乐现在身上有余毒未排清,也有托词可以暂时离京修养。

看到蒙乐一再犹豫,清夫人让蒙乐切勿迟疑,就算是为了蒙家也好,他也必须要迅速离京!

“夫人的话我明白了。”蒙乐虽然并未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之前有何不同,但毕竟大夫已经说了穴道内还有余毒,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发作,蒙乐也知道清夫人一心为了自己着想,更何况她虽然不是自己的生母,但也算是蒙乐的母亲,蒙乐最后终于决定依从清夫人的安排,明日一早便上殿向王上请辞。

“你便随我一同入宫,想必王上是不会为难我们孤儿寡妇的。”清夫人让蒙乐早些休息,而她见到蒙乐终于醒转,于是也放心下来,她吩咐府上的厨子准备食料,让他们明早便给蒙乐准备食物,而蒙乐则沉沉的睡去,睡觉的时候只觉得脖颈处有丝丝针刺般的感觉,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仆人送来食物汤水,蒙乐呼噜呼噜一扫而空,毕竟几日水米没有打牙,全凭家人给他生灌米汤支持,待他吃了不知道多少食物之后,蒙乐才觉得饱了。

“早朝大概结束了。”清夫人也不知道昨夜睡得好不好,不过当她出现在蒙乐面前的时候,已经不是昨晚那种简单的衣着,而是打扮的雍容华贵,蒙乐知道她要见王上,所以才刻意的装扮了一下。

蒙乐搭乘清夫人的马车入宫,今日王上的精神似乎好了些,因为两人并未等待许久便接到传召。

“夫人好久没有进宫了吧?”始皇帝斜靠在龙椅上,脸色有些灰暗,而清夫人则叹了口气道:“妾身听闻王上近日身体抱恙,故此送来一些进补之品,里面还有几株名贵药材,还希望郎中令亲自清点。”

赵高愣了一下,而始皇帝则歪着头对赵高说道:“好吧,你且去看看夫人给我带了什么补品,我今日身体还不错,你们都下去吧,我们说些家常话。”

“奴才便在殿外守候,如果王上有什么事情,便大声招呼便可。”赵高屈膝慢慢退下,走到清夫人身边的时候还点头打个招呼,然后看了蒙乐一眼便出去了。

“我还是疏忽了。”嬴政待殿上无人,他突然问道:“蒙乐的事情多少听说了一些,这小子还好么?”

蒙乐刚要说话,而清夫人则回答说:“托王上的福,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大夫说他体内毒性并未排净,而是淤积在风池穴,一旦毒性复发便会有生命之虞。”

“竟然如此严重?”嬴政声音似乎有些发颤,蒙乐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的失态,而且还是为了自己。

嬴政说要传太医进来为蒙乐诊治,看看是否可以将他体内余毒逼出,但是清夫人却叹道:“王上,宫内医术最高明的几位太医尚在否?您是否还能找到为蒙乐诊治的太医么?”

“这……”嬴政犹豫了一下:“整个天下难道还找不到这种人么?这天下都是我的,想找一个大夫还有什么难的?”

“即便是治好了又能如何?”清夫人问道:“难道王上能够在大殿群臣面前饶恕他的罪责?难道王上能够保证小乐不再受人陷害?难道王上能够确保下次小乐危难之际,没有人会落井下石么?”

“夫人这是何意啊?”始皇帝有些错愕,现在他权倾天下,整个大秦帝国中无人敢如此指责他,但是这清夫人恐怕是唯一的一个,而且还是始皇帝无法反驳或者降罪的那个。

“王上难道不知道小乐的身份么?是他最后的骨血。”清夫人似乎心有怨怼,所以说话间竟然毫不客气:“本来奴家以为将其安置在蒙府,放在王上身边可以确保安全,但是这两日一见还是太过于一厢情愿了。”

“我已经撤回了命令!”嬴政似乎还在为自己辩解,可是清夫人却问道:“这已经于事无补了,他当年为王上所做的一切,想必王上不会忘记,这些年来对于我的照顾,奴家也是没齿难忘,但是奴家不允许小乐再出现任何意外!”

嬴政没想到清夫人有一天会如此对自己说话,听到这里嬴政似乎有所领悟,他问道:“夫人是何用意,这便说罢。”

“我想将小乐带走。”清夫人说道:“我要让其远离朝堂,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他是我大秦年青一代少有的栋梁。”嬴政少有的夸赞了蒙乐两句:“他还有大好的未来,难道你忍心将其断送么?蒙乐小子,你也决心要走了么?”

“即便是前程似锦,也总要保住自己的命吧?”清夫人冷笑道:“或许今后有一天,我会带着他回来的,希望到时候王上不要心存芥蒂。”

“你到底是在忌惮什么?”嬴政突然问道:“在这个朝堂之上谁敢违背朕的意愿?之所以之前蒙乐多番艰难,那也是朕在磨练他而已,难道朕真的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么?我怎么会害他?”

“但他已经几乎没命。”清夫人默默的几个字让嬴政无话可说。

“我只是想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让他能够养好身体,保住这条命。”清夫人道:“王上最近身体抱恙,还是好好将养身体吧,如果有什么想吃的,我哪怕千百里也要为王上寻来。”

嬴政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过往种种,最后他终于妥协:“好吧,你便带他走吧,蒙乐,你听到母亲所说了吗?朕准你继续承公乘爵位,不过东大营的兵权我要收回,你便西去养病去吧!”

说到这里嬴政停顿了一下,蒙乐觉得这个老人似乎一瞬间更加苍老,头上的白发几天不见又多了许多,须知道这还不到五十正当年的年纪,可是现在看来却要比六旬老者还要老态龙钟一些。

“臣不走!”蒙乐不知道为何突然这句话脱口而出,而他的这句话则让清夫人和嬴政都感到惊讶,不过清夫人则是不可置信,而嬴政却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

“孩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清夫人一把拉住蒙乐的衣袖:“你可知道为娘可是为了你好!虽然你非我亲生,但我此从未有生子,我已将你看成了我的亲出一般,难道我会害你?”

“母亲一心为了孩儿,我自然知道。”蒙乐轻轻的握住了清夫人的手,然后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温暖对方冰凉的手背:“但孩儿从小便生活在蒙府,无论是父亲还是大哥、二哥,他们的所作所为对孩儿都是耳濡目染,这些年其他的或许没有成就,但是我却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即便现在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困难和危险,但孩儿坚信,只要我一心为国为主,便没有人能够构陷和伤害孩儿!无论何时,我的人便是大秦的人,我的这条命,也甘愿为了大秦而舍弃!”

“说得好!”嬴政大喝一声,不过接着他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清夫人叹气让嬴政莫要激动,而嬴政则喘了几下接着说道:“夫人,看到了么?这便是我大秦的年轻后辈,有了他们,我大秦何愁不昌盛?即便是有那么一天,我嬴政真的不在了,但是只要有这些忠肝义胆的臣子,那么我大秦的天下便会永固!”

“那只是你嬴政的大秦!”清夫人也不知道怎地,竟然会如此的冲动,或许是她被蒙乐的选择气昏了头脑,而嬴政则摇头苦笑:“此乃是天下人的大秦!我亦为此鞠躬尽力!”

“臣愿永保这天下人的大秦!”蒙乐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你这孩子!”清夫人实在是无计可施,只能盈盈跪下:“刚才奴家言语冒犯了王上,还请王上赐罪。”

嬴政似乎心情不错,他微微一笑抬袖说道:“夫人这是说什么客套话,现在殿上没有外人,我们便如同自己家人说话一般,而且你也是为了自家的孩子,何错之有呢?但是这家国之事,都是先有国后有家,但夫人在我心中却比任何亲人都亲近一些,所以什么赐罪的话便不要说了。”

嬴政说完也表示最近身体确实需要休养一段,他已经决定先将朝中事物交给蒙毅和李斯他们几个商议去处理,而且虽然蒙乐表示不走,但嬴政却批准他休养一个月的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养病调理身子,并且也和清夫人亲近亲近,过些母贤子孝的日子。

“至于你的东大营,我暂时交给章邯统领。”嬴政见到蒙乐的面色有异,他便说那章邯也算是秦国后起之秀,虽然年纪与蒙乐相仿,名气并不如蒙乐,但是却以成熟稳健而称。

“东大营乃是直接面对中原各郡,你长期不在恐怕万一有事无法应变。”嬴政劝说蒙乐道:“这章邯有领兵之能,也可以教会你那些兵卒一些其他的东西,待你回来之后便将东大营还给你,如何?”

蒙乐除了领命之外无话可讲。

清夫人又与嬴政闲聊几句其他的,见嬴政气色有些疲惫,于是便带着蒙乐退下了,当两人刚刚下殿那赵高便急匆匆的跑进来,然后给嬴政服侍喝汤吃药,清夫人有意无意的说了句:“王上小心身体,那药石多服无益,奴家去寻访一些补气药材定会为王上送来。”之后便带着蒙乐离开了。

“虽然王上看着高兴,可是却将东大营分给章邯。”清夫人在向宫外走到路上与蒙乐说:“他还是怀疑你不能回来,这嬴政心胸气魄已经不如往日,可是你这个小子却执迷不悟!”

不过毕竟还是有一个月的闲暇时间,清夫人让蒙乐回去迅速收拾行囊,她准备带蒙乐回到老秦地休养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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