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凰大道六分巷，锦衣亲军第一卫所驻地。
指挥使季倾城和谢全忠、柳丛原两名下属正在屋内商讨有关军弩失陷的案情。
“基本可以确定，袭击武备府的贼人和劫走第一批军弩的贼人是同一伙。”谢全忠把几份情报放在一起比对后得出了结论。
“贼人为什么对军弩如此执着？”柳丛原感到不解，“从卫长在干湖川的斩获来看，贼人都是些绿林毛贼，这些人本身不成气候，要这么多武器又能做什么？”
季倾城叉手道：“恐怕幕后有人指使，其人的目的应该在于削弱辽东边军的战力。”他莫名地联想起了刘劲杉的死和在海岛上打败的那个术士。
“削弱辽东边军，是想引夏人入寇中原吗？”柳丛原露出了咬牙切齿的表情，恨恨道：“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季倾城看他义愤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倒未必是内贼，有可能是云陆来的奸细。”
“云陆人？冷泉还是贼心不死吗啊。”谢全忠叹了口气。
中洲和云陆历史上爆发过三次大规模的战争，后两次都以中洲宸粼帝国取胜告终，但云陆的冷泉帝国一直想要染指中洲东海的广大岛屿，双方明争暗斗从未间断。
季倾城也觉得有些悲哀：“眼下国家确实不安稳，北有夏人虎视眈眈，海对岸的冷泉也想搅乱我们，内部又要和荒芜战斗。”他顿了一下，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其实这么一算荒芜倒算不上是死敌了。”
谢全忠和柳丛原听了他的话都是一震，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季倾城发现了下属们的异样，他自觉失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讨论军弩的案情。
“季指挥使，你在里面吗？”屋子外头传来了千启夏爽朗的声音。
“是三卫长？他怎么来了？”谢全忠看向季倾城，“我去开门。”
谢全忠打开门让千启夏进来，随后柳丛原也自觉地起身给千启夏让出了座位。
“我是来找季指挥使的，有点密事想借一步说话。”千启夏说道。
谢全忠和柳丛原便立刻离开了屋子并带上了门，只留千启夏和季倾城二人在里头。
“自打南州回来后，各自忙着卫所的事情，也没什么机会和季指挥使见面，本该好好谢谢当日相救之恩的。”千启夏拉开椅子坐下，望着对面的季倾城说道。
季倾城双手交握摆在桌上，淡淡地说：“不必介怀，我更在意千指挥使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话给我听，我想说不定很惊世骇俗，以至于要屏退我的两个部下。”
千启夏笑了两声，点点头：“确实惊世骇俗，如果我没有在南州和你见面，我今天根本不敢来找你商量。”
“荒芜的人和你见面了？”听他屡次提起南州，季倾城一猜就猜到了。
“是的，他们想在军弩一案上与我们暂时合作。”千启夏将一封信推向季倾城，“荒芜应该不想看到辽东局面恶化，这与他们的宗旨相悖。”
季倾城打开信扫了一眼，说：“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
千启夏轻笑：“季指挥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战机。即便拒绝荒芜的合作请求，也可以以此为饵钓上大鱼。无论季指挥使怎么选，主动权都在我们手上不是吗？”
“我以为千卫长光明磊落，断不会做这种算计之事的。”季倾城也笑了，“听起来很诱惑的条件，既然要谈合作，我应该能见到他们的首领吧？那么埋伏重兵一举拿下，倒是省了不少事。”
千启夏无所谓地说道：“季指挥使但凡有决心要做大事，我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又算什么？”
“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所以故意这么说。”季倾城遗憾地摇头，“千指挥使，你没有坦诚待我。”
“哈哈哈，千某失敬了，季指挥使，我给你赔礼。”他被季倾城说得一脸不好意思。
“不管怎么样，我要去见见这个敢提出和我联盟的人。”季倾城将信纸放在油灯上点燃，然后丢在了地上。
千启夏肃然道：“那就请让我带第三卫所随行吧。”
“带这么多人去，反倒不好，会显得我们不够诚意。”季倾城摇摇头，“千卫长想去，可以单独随我来。”
千启夏问道：“你就不怕他们以小人之心算计你？诚然你季倾城是个君子不愿算计别人，但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
虽然凭着在南州的一面之交，千启夏相信易天琊不会是那种背后算计的小人，但荒芜的首领是怎么样的人他不敢确定。在前来找季倾城商量之前，千启夏自己也曾深刻地权衡利弊过，他觉得至少也要带上一些随行的卫士以防不测。更因为这件事是自己大胆向季倾城提出来的，他不能接受让季倾城陷入险境的局面，毕竟季倾城在绝大多数荒芜心中都是列入必杀名单的。
“听起来可能有些自负，但帝都之内，季某只要带剑就可以了。”季倾城笑了笑，“千卫长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带上兵器。”
“我的斩马刀可不适合带着赴约。”千启夏皱了皱眉，继而大笑：“既然季指挥使如此自信，那千某的安全也有劳季指挥使了。”
既然季倾城心中有数，那即便单刀赴会也未尝不可。千启夏在南州海岛上见过季倾城的剑术，确实是非常人所能预料的强大。
“好说好说。”听千启夏如此恭维自己，季倾城也带着轻松的心情淡淡一笑。
“要不要通知其他卫所？”千启夏征询季倾城的意见。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觉得有可以绝对信任的人吗？”季倾城说。
“这个年头，信任可是奢侈的东西啊。”千启夏摊手表示没有，他想了想说道：“十卫所的东城卉对你来说是可以信任的吧？”
季倾城沉默了一下，道：“不必叫她了，说起来我很后悔带她来帝都的。”
“出于兄长的责任感想让她远离是非之地吧，我能理解。”千启夏点点头，“那就不要叫别人了。”
季倾城望着千启夏，颇有些感激地说道：“千卫长也说了，这年头信任是奢侈的东西，你还能来找我商量这种事，我挺感动的。”
“感动就不用了，谁知道我是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拉。”千启夏笑着摆了摆手，“那明日咱们醉风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