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特修斯之船
正当周小同陷入思考的时候，乔小乔接到了一封邮件，是来自庄家理事部。她看完内容后，怔在原地。
“上面写的什么？”周小同见她如此表情，便问道。
“理事部安排我去光墟星域，和安安一起调查那支刚发掘出来的远古人类文明。”乔小乔回答道，“不仅是我，还有你。”
周小同听了之后无比错愕，他不久前刚向安安打听了关于全宇宙人类文明的情况，此时乔小乔就收到了理事部的邮件，安排他们两人去调查远古人类文明，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他内心产生一丝怀疑。
羲和曾经在他耳旁说过的话语此时突然浮现他的心头，让他不得不好好审视庄家对自己的态度。过去的很多时间里，他都以为自己能进入庄家这个全宇宙最顶尖的组织之一中，是完完全全的巧合，是因为G星上一任监察使在临死之前偶然将其印记托付给自己，但此时细细想来，恐怕所有事情都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每一个巧合的背后或许都有精心安排。
特别是当他知道，羲和根本不是地球时代那个简单的人工智能时，他过往无法想通的事情，忽然恍然大悟，比如人形兵器，比如星空下的那只鱼，比如地球为什么会遭到如此强大的文明创造物的惦记。
地球自身很贫乏，固然不会吸引它们，但往生舟呢？羲和代表着往生舟，这可是所有文明都趋之若鹜的东西。
“我同意组织上的安排。”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深入虎穴哪能得到虎子，不亲身参与其中，他永远不会知道庄家高层到底打什么如意算盘。更何况，即便没有庄家的安排，他也要前往远古人类文明的遗迹，求证对方是否跟联邦人类有所联系。
乔小乔点了点头后没有再说什么，走到飞船的控制中枢，重新设定航线让其飞往大小环星域。一切就绪后，她和周小同一起走入冬眠棺内，陷入冬眠。飞船的航行事宜，则交给安安来全权处理。
……
航行了不知多久之后，周小同被安安从冬眠模式中唤醒。他仔细看了四周后，发现并没有抵达目的地，他有些糊涂。安安告诉他：“前方的星域被封锁了，无法通过飞船进入其中，我们需要从就近的量子纠缠仪传送过去。”
说着就引领周小同前往空间站的量子纠缠仪。他跟在安安的后面，等抵达后发现乔小乔早已经在那里等待两人，不过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乔小乔的身旁站着一位如同石山的生命，若不是对方时不时动弹一下，他差点认为那是一件用来装饰的假山。
经过安安的介绍，周小同才了解到那是一位Si基生命，生命特征与C基相似，但主要组成物换成了以Si元素为主的大分子结构。
“你不是在探寻关于你的‘黄粱一梦’吗？这位洛尔达先生是专门研究物理学的学者，在时空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你可以跟他探讨一下。”安安对周小同说道，她和乔小乔都是行政人员，对于时间与空间知之甚少，无法以精准的知识来说服周小同。
周小同先是惊讶，随即就欣喜若狂。哪怕他可以确信自己所经历的就是现实，可是在乔小乔和安安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下，内心也开始有些怀疑，他急迫需要跟一位在时间和空间方面有所建树的学者进行交流沟通，来证实自己所经历过的并非幻觉。
“不着急，我们先进行量子纠缠传送过去。”那位名为洛尔达的Si基学者先是乌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经过翻译之后，周小同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周小同在G星的时候曾经进行过量子纠缠传送，但每一次传送之后，他都感觉怪怪的，就好像此时的自己与传送前的自己不再是同一个人。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惑他，等洛尔达传送过来之后，他首先向对方请教了这个问题。
“在人类的文明历史上有一个现象——特修斯之船，你对此有多少了解？”洛尔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身躯，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抛出一个问题来反问。
特修斯之船？周小同觉得这个词语有些熟悉，似乎是哲学方面的一个问题，他在地球学习哲学时曾经接触过，但其隐藏在自己很久之前的记忆中，需要仔细回想才能完全想起。但此时，他仔细寻味洛尔达的话后，产生了一个问题，皱眉问：“你说的人类文明，指的是哪个人类文明？”
“在宇宙已经发现的人类文明中，大部分都极为相似，特修斯之船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洛尔达只有嘴唇没有其他五官的面庞露出和善的笑容，但看倒像是恶魔的标准微笑，“我说的特修斯之船，指的是天眼人类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哲学问题，但看你的反应，在地球上也同样存在着特修斯之船。”
乔小乔刚刚对他提起过周小同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关于周小同，关于地球的信息。
“特修斯的船在航行过程中，会因为损坏而不断更换船上的甲板，甚至是船员等等，等它服役数年之后，与最开始时已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即便如此，它仍旧是特修斯之船，这一切是因为它在时空上具有连续性。”洛尔达言归正传。
“那如果用原有的木板、船员重组特修斯之船，那么哪个才是真正的特修斯之船？”周小同问道，这是特修斯之船问题中的一个反问，他此时已经想起自己当初学习的内容了。
“重组之后的当然不算真正的特修斯之船，因为它在时空上不具备连续性。”洛尔达说道，“回到量子纠缠上来，无论在你传送之后，那边是否会有一个你，但都无关紧要，只有此时的你才在时空上具备连续性，才是真正的你，所以你不必纠结这个问题。”
周小同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认真想一下，就会发现其实人类文明也是特修斯之船。”在这个时候，洛尔达突然说道。
周小同一怔，疑惑不解地看向他，不知他有何深意。
“每一支文明都可以看做最初文明的产物，当他们没有相互接触时，都会误以为自己才是最正统的人类，但若是从其他文明的角度来看，只有最初的那支文明才是真正的人类文明，只有它在时空上具有连续性。”洛尔达解释道。
周小同听了之后，先沉思片刻，随即醒悟明白了洛尔达话中的意思：若将地球人类、天眼人类看做被拆分下来的木板，那么便一定有一支真正能代表着人类文明的文明存在。
只是，假如真的有这样的文明存在，它又在何方呢？它与联邦人类文明之间的关系又是如何呢？
一时间，周小同的脑海中浮现了许多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