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楞着，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还要水吗？”韩浩的话语打破了此时的宁静，他缓缓地侧过脸，偷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母亲。她的脸十分憔悴，干裂的嘴唇早已失去光泽，变得如同树皮一样。
“帮我再倒一杯吧，谢谢。”南冰浔冷冷地说道。
韩浩也没多考虑，帮她倒了一杯水后就匆匆离开了。但是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就坐在了母亲病房外的一张长椅上。
哪怕只有一扇门的距离，也足够他喘息一会儿。
南冰浔患癌症的这个事情并没有让韩浩特别惊讶，这样不规律的生活，这么肆无忌惮地饮酒，身体出事儿是早晚的问题。只不过是没有想到，一出事就是肝癌晚期这样的重大事故。根据医生的说法，南冰浔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剩下的时间要怎么办？
韩浩越想越头疼，索性直接不管这件事情直接起身准备离开医院了。
因为母亲的重病，韩浩向学校请了个长假，也是托她的福，韩浩不用忍受在学校里那整天躲躲藏藏的日子了。起初的一个星期，韩浩会按时将饭菜送到医院的病房，顺带帮母亲整理一下房间，其余的时间他就都没有去过医院了。
两人每次接触的时间，几乎也就个几分钟，两人甚至连对话的功夫都没有过。每次韩浩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倒是没有看到家里那种，将饭菜打翻的场景。不管韩浩做什么，南冰浔都会吃光。
至于住院费之类的，韩浩都没有管过，一次在和医生聊天的过程中得知，一直以来的住院费都是母亲支付的。
而打破这狡猾关系的，是在南冰浔入院后一个月，她的病情变得更加严重了，远方几次向她提议进行化疗，但是她都拒绝了。一次韩浩过去送饭的时候，又突然昏倒在了病房门口。
这一次他很久都没有醒过来，医生立刻将他送去急救。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病床上了，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医生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对韩浩的身体做了一番简单的检查后说道：“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我说你，怎么一直没来复查过？”
韩浩感到一脸懵逼，他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似得，根本听不懂医生在说啥。
“那个……什么复查？医生，我到底怎么了？”韩浩问道。
医生紧抿着嘴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突然会昏厥过去，已经好几年了吧？”
韩浩点了点头，医生气愤地说道：“为什么那么久了，都不过来看看？当初不是告诉过你们可能留下后遗症的么，哎，你的父母也真的是。”但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说道：“哎，这也不能怪你，你母亲现在这样的状况，想必之前几年也管不了你什么。不过说实话，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必须赶快开刀动手术，不然有生命危险。”
韩浩一听吓坏了，赶忙问道：“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医生也感到很奇怪，他摸了摸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说起来，的确有失忆的可能。好吧，我还是和你具体说说吧。”
事情发生在4年前，那时候的韩浩只有10岁，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头破血流了，受伤的部位在后脑，当时的他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状态。为韩浩做手术的，正是面前的这个医生，医生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顾着为韩浩抢救。
经过长达5个小时的手术，韩浩的一条命总算是保了下来。但他却还是处于昏迷没有醒过来，医生当时给出的结果是不久后就能醒来，不过可能后续会伴有一系列的后遗症存在。后遗症并不可怕，只要及时发现来医院检查就医，就不会有事。
韩浩就是那个时候因为后遗症，物理性地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这也就是他记不起10岁那年发生事情的原因。
在听完医生的叙述，韩浩顿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平日里自己短暂地昏厥他都没怎么注意，没想到后果竟然这么严重。加上父母在这段时间的关系都不和，从来都没关心过自己，以至于这个后遗症整整拖了4年的时间。
“那……医生，我……我现在是什么情况？”韩浩抱着被子，双眼无神地看着地板问道。
“你母亲现在的情况我，我已经知道了。”医生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同情。
“哎，言归正传，现在的你必须要进行手术，你大脑中的淤血块已经波及到脑神经了，在不进行手术的话，你可能会死的。”死这个字是这么淡然地从医生的口中说出来，“对了，我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母亲了，她说等你醒了之后，让你过去一趟。她有话想和你说。”
说罢，医生就转身离开了。韩浩不知道是该谢谢医生还是该说他多管闲事，在医生述说他这段经历的时候，他一直在犹豫着要怎么和母亲说。在脑海中不断演练了几个版本的说法，最终还是因为害怕而说不出口。
手术的费用可想而知是一笔巨大的数额，这么一笔庞大的金额作为一个初中都还没有毕业的学生，怎么可能负担得起？母亲这边住院也需要非常庞大的费用，以现在的关系，她会放弃住院让自己做手术吗？
想着想着，韩浩看到了在自己身旁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两个餐盒，那是自己做的饭菜，只不过还没给母亲送去就昏倒了。韩浩抬头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到了晚上8点了，都这么晚了，母亲还没吃饭，还是先给她送过去吧。
端着已经冷掉的晚饭，韩浩走进了母亲的病房。病房没有开灯，非常的昏暗，透过走廊照射进来的灯光，韩浩走到了母亲身旁。他看不清母亲的眼睛是否睁开，将餐盒放在了床头柜上，韩浩本来准备离开的，但刚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却又迟疑了。
“妈，饭好了。”韩浩轻轻地说道。
寂静的房间中想起了一阵头发摩擦枕头所发出的沙沙声，韩浩知道此时的母亲正看着自己。就现在直接离开吗？还是鼓起勇气问问她能不能为自己提供手术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