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烟头点了点头，米雪儿接着给他投影出一份城市地图来，她并不是随意挑选的那几段监控录像，而是除了第一段之外，其它烟头出现的地点，恰恰都是地下世界通向地面的秘密开口。
“是的。”米雪儿离开了烟头的怀抱，与他并肩站着看向那庞大的通天塔：“如果你要追寻什么答案，那么你早就得到了。”
“亲爱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每隔50年都会来一次？”
转过头看向烟头棱角分明的侧脸，米雪儿不由自主得撩了一下头发：“我查过外面那个附属基地的维护记录，虽然主数据库被洗的像是白纸一样干净，但反应堆以及其它电子设备内部的时钟系统却是骗不了人的。”
“我甚至能查到它们出场时进行开机检测时留下的痕迹，可从第一次进入基地试运行之后，这些设备便全部进入了休眠期，三百年来没有任何重新启动的记录存在。”
“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亲爱的？”
“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维护那个基地，而就是这里。”米雪儿戳手指向那通天塔：“就是它！那就是你来这里的唯一目的！”
“亲爱的，如果你在追寻什么答案，那我想你已经追够了。”米雪儿不由自主得抓住了烟头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像是在恳求他：“我不知道前面几次你经历了什么，但讲讲道理好不好！讲讲道理！如果这里面真有你想要追寻的答案，那第一次算你想不开，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七次呢？”
“你难道次次都想不开？”
“烟头，你比我更了解你自己，问问你的心，是什么原因让你一次次的清洗自己的记忆？”
“所以……”烟头沉吟片刻，看向米雪儿的眼睛：“你是来阻止我的？”
“是的。”
毫不犹豫得对烟头点了点头，米雪儿与他对视着：“我不知道那些AI到底在想什么，但对我来说，我不想你再承受一次信仰崩塌的痛苦，不想看你痛苦到需要清洗记忆来逃避。”
想起在那颗星球上，烟头被感染之后所遭遇的灰色时间，米雪儿再次用力咬了咬嘴唇，这次她是真的用力了，在下唇上留下一串青黑色的牙印。
强忍着嘴唇上的痛楚，米雪儿轻声哀求道：“和我走吧亲爱的，你已经做了七次错误选项，为什么这次不能换个选项呢？”
“因为这就是他的命运！”
光粒构成的人形缓慢在两人身边浮现，J的虚拟形象微笑着看向米雪儿：“小家伙，你过界了。”
一缩脖子，向烟头不好意思得笑了笑，米雪儿从兜里掏出一个正在冒着烟，发出刺鼻气味的巴掌大的黑盒子：“我告诉你了亲爱的，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随手扔掉这个已经失去了作用的干扰器，米雪儿摊手做出无奈的样子来：“时间太紧了，我只能做到这样。”
“没事。”拍了拍米雪儿的肩膀，烟头看向微笑着的J问道：“是什么？”
虽然这个问题问的没头没尾的，可J还是对烟头开口解释道：“是你的选择，你每一次都选了错误的答案，可你却又不肯放弃，把希望留给另一个自己。”
“这可能听起来有点奇怪。”
J迈动脚步，缓慢走到那通天塔前，一个操作台突破那些雾气的阻隔，缓缓升了上来。
站在操作台前，她转身看向烟头，伸手对他示意了一下。
“所以，没有什么终极权限？”
“不。”J对烟头摇了摇手指：“你又猜错了，和50年前的你一样。”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每次你来我们都要用同样的话说服你，每次你也会问一模一样的问题。”
她转过头对同样浮现出身形的I摇了摇头：“我们以为这次会有什么不同。”
“女皇号？”
“是的。”J点头认同了烟头的推测：“女皇号，经过长久的搜寻，我们终于找到了逃跑的伊丽莎白，和与她联络的女皇号。”
“伊丽莎白？”烟头皱着眉头反问道：“我以为她只是一个分身。”
“我的，我的次级思考程序。”I向前走了一步，离着那个操作台远了一点：“那时的技术还有些不完善，伊丽莎白是我第一个分离出来的人格，她继承了我做为科学研究者的多疑和敢于思考。”
对烟头做了个无奈的手势，I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糟糕表情：“可是后来证明，想的太多的人……”
脸上的表情褪去，换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I缓缓说道：“总是会选择另一条别人不喜欢他去选的路。”
用这句一语双关的话警告了一下烟头，或者该说是为几百年的工作做了个不恰当的评语之后，I对J使了个眼色，把话语权交回给了她。
可不待J开口，烟头便接着问道：“所以，你们要告诉我，伊丽莎白控制的顽石号，这么多年藏在黑暗星域，就是为了躲避你们？”
他微微歪头看向J：“是不是我可以从某个角度来猜测……伊丽莎白才是真正忠于帝国的？”
“你又猜错了。”
摇了摇头否定了烟头的猜测，J挑起嘴角露出个满是嘲讽的微笑来：“她只是一个想要拿走所有东西的小偷罢了。”
J再次摇了摇头，用模拟来的声音表现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独特感情：“可她却不知道，一开始走的路就是错的。”
“那雕塑？”
J耸了耸肩：“从主教时代就已经证明过了，它会带我们走上一条看着很宽阔，但到头来是死胡同的路。”
“那它到底是什么？”
这次J没有回答烟头的问题，而是回头看了眼那通天塔下方的操作台，用这个动作提醒烟头：一切答案都在里面。
但烟头怎么会如此轻易走上去，他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脚下的雾气翻腾着仿佛一锅已经被煮开的水。
摆出这一副得不到答案便不会挪窝的姿态之后，烟头沉默得与J和I对视着，心中有个奇怪得声音在提醒他：对方比他更耗不起。
果不其然，过了十几分钟之后，J首先选择了放弃：“好了，你赢了。”
J回头看了眼被抛到身后得操作台，款款走到烟头面前，与他对视了几秒后开口说道：“前代文明得遗物，没有人能接受得大自然得馈赠，随便你怎么说。”
听到这像是赌气一样得话语，烟头与J对视着问道：“J，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连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我们，包括你得陛下。”
烟头再次抬起手掌，异能构成得丝线在空中翻飞勾勒出那个双螺旋得标记，他凝视着这个在掌心如同冰晶一般构成得雕塑，仿佛是在看着深渊深处正在爬上来得怪物。
“亲爱的？”
注意到烟头得情况不对，米雪儿小心地揪了揪他的胳膊。
“他没有事，光是盯着模型是不会出问题的。”
J后退一步伸出手在面前一抹，一连串红色得诡异符文在她面前出现，烟头抬起头直视着J，光是盯着那些不断在闪烁变动得符文，都会感觉到耳边像是有无数得声音在窃窃私语。
“这是我们从主教数据库里找到得最初的12个符号。”J伸手点了一下，那些符文在虚空中被拆散成红色颗粒，重新凝结起来之后变成了24个，接着她又点了一下，那24个符文又开始分裂，一直到变成一个由密密麻麻无数个符文填充起来的球体。
“这才是它真实的样貌。”
完全没有受到这些符文影响的J，五指一攥让这个球体泯灭在空气中，这次她看着的是米雪儿而不是烟头：“经过这么多年的解构，抛弃了数不尽的分身之后，我们成功把它的污染隔离在了外面。”
“就像是你朋友写的那个小程序。”
“那它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J再次摇了摇头：“这可能是某种特殊的程序语言，一个符号的容量可能就抵得上现在整个联邦的数据库存量之和。”
“前代文明？”
“没有证据。”I走上前来，同样与提出问题的米雪儿对视着：“对黑暗星域的探索并没有因为帝国的消失而停止，我们每年资助的民间探索人士，以及放出的无人机多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
挥手让面前出现了一张无论是米雪儿还是烟头都从来没有见过的，比现今星图更加详细的星图，指着上面被点亮了一大半的区域，I继续说道：“可是无论我们如何扩大探索范围，都没有找到任何属于前代文明留下的遗迹。”
听到这里，烟头突然开口了，他盯着那份星图，视线越过了虚拟图像看向I：“所以，它就是个迷了？”
“从某些角度来说的话……”I点了点头：“是的。”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烟头满意，他皱着眉头抓出了I话语中刻意留下的那个BUG：“某些角度？”
“你的陛下。”I半转身指向那个操作台：“你的陛下，当年签订的协议之一就是我们交付所有与主教有关的资料。”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你的陛下有着比我们更多的资源。”伸手在面前向下压了一下，I强调道：“水面下的东西，连我们都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她很可能对这个东西的研究比我们更深入一些。”
“而且……这也是她把这东西定为终极目标的原因。”
“是的烟头，你没有听错，你的陛下把对抗这个东西当成了她的，也同时是帝国的终极目标。”
说道这里，I忽然又沉默下来，在两人耳中回荡的那慷慨激昂的语句还没有完全消失，只留下I模拟出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她幽幽得叹了口气看向烟头：“这也是，我们愿意跟随她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