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伊里尔抓起一把地上的碎玻璃,砸在了骑士的身上!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仿佛随时会咆哮着冲上前,把人撕成碎片!
骑士们对视了一下,然后退出了房间。他们在门外仔细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这些黑甲骑士是上四位家族中的沙宾家族驻守在鲸落殿的护卫。无论是处于对王子的保护,还是某些不为人知的私心,他们这么密不透风地保护,都无可厚非。
伊里尔看着面前的白发女人,无奈地摇摇头说:“让他们滚远一点。”
白发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挥了挥手!寝殿的房门立刻炸开了一团雪白的冰刺!门外传来两声骑士的惨叫,然后就是远离寝殿的小跑声。
伊里尔缓缓地站了起来,抖掉了一把胡杨木白皮椅上的玻璃,淡然地坐下来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滇木,你不会去找我的父亲,不会去找钥匙家族,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从未让工匠修缮和维护这段密道,我期待着和你再次相见,虽然,我现在实在狼狈不堪。”
白发女人冷冷地说:“因为是你告诉了我,鲸落殿的地下和石狮子群岛是相连的……”
伊里尔笑了笑:“也是我告诉你,如何顺利从花苑进入寝殿内部,再避开巡回的侍卫找到我的。当时的我们多有趣,两个十一二岁的年纪,谁都不让着谁,一定要比比是你的结界更优秀,还是我的封印更出色。”
白发女人毫无反应,淡漠地说:
“你的父亲杀死了我的父亲!”
伊里尔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你的皇帝杀死了我的导师。”
白发女人不可置信地再次说道:
“我的父亲并未背叛洛德沃特。”
伊里尔回答:
“我的导师不可能背叛我。”
白发女人和伊里尔的眼神对上了,白发女人冰蓝色的瞳孔仿佛冻结的冰海,专注而澄澈地固执着她的正义。伊里尔绯红的眼睛却像浑浊的血浆,燃烧着深不见底的尖锐恶念。
他们须发皆白,他们面无血色,他们心有灵犀得仿佛镜子的两面——
或者说,对立面。
“我会再来的。”白发女人丢掉了手上沾满血迹的冰剑,匆匆地顺着冰墙制作的台阶跑下了阳台。
骑士们立刻手持捕猎网和钢索涌入了花苑,他们刚要追到白发女人时,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从天而降,在骑士们面前摔得四分五裂,一地血红……
骑士们顺着红酒飞来的方向,抬头看了看空中的天台。伊里尔站在上头,冷冷地命令道:
“让她走!”
骑士们犹豫了一下,没敢继续前进。全都站在花苑里等候伊里尔的指示。
伊里尔犹豫了片刻,他看着那一地扎眼的黑色铠甲,突然灵光一闪,回忆起了之前得到的种种线索。他立刻喊道:“你们所有人,你们……五十五个人,一个都不许离开!全部寸步不离地保护我!楠石回来之前,你们谁也不许离开花苑!擅离职守的人,我会立刻以叛国罪处死他!”
白发女人顺着花苑的围栏跑开,然后消失在了夜色里。伊里尔看着她的背影,流露出些许怅然若失的神色。
伊里尔按住了自己的伤口,一边咒骂白发女人真是毫不留情,一边焦急地等待楠石回来,一边还要故作镇定,唬住那些躁动不安的骑士。
伊里尔等了很长时间,花苑里的骑士都快被铠甲压得站不稳身子。等到夜色渐渐淡去,即将破晓的时候,浑身烧伤的楠石才匆匆回到了花苑。
楠石看了看花苑里的骑士,然后又看了看满是碎玻璃的天台,立刻飞到了空中,去查看伊里尔的情况。等她看到浑身是血的伊里尔,心里先是激动,然后又是自责,最后落到了伊里尔身边,一言不发地单膝跪倒。
“我知道,你失败了。”伊里尔的眼神冷漠地看了看天际线,然后示意楠石看看庭院中的骑士。
“楠石,我们被人盯上了……”伊里尔的眼神里闪烁起杀意:“从镜子兄弟和我们决斗,不,应该是更早,从我召见瑞德伯爵那些蠢货开始前,我们就已经落入圈套了。”
“您的意思是,这次的对手,大有来头?”楠石看了看木桩似的杵在原地的黑甲骑士们。
“楠石……”伊里尔想说什么,但看了看一地的碎玻璃和溃散的封印,话锋一转,说:
“让他们全部闭嘴。”
“五十五个全部……”
“你亲自让他们全部闭嘴,还有,立刻传召豪斯.高德来见我,我身边的侍卫绝对不能再混入一个沙宾家族的人。”伊里尔起身想离开。
楠石面色艰难地说:
“殿下,阻止我杀死那个灰巢贱民,就是豪斯.高德……”
伊里尔不可思议地愣在了原地,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豪斯.高德要保护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孩。他咬着嘴唇,一时间无法做出决断。只能一挥手说:“总之,知道今晚的意外的人,一个不能留下。”
楠石问:“罪名呢?”
伊里尔犹豫了一下,冷笑着说:
“叛国。”
楠石点了点头,轻轻地从天台上落了下去。她对着骑士们说:“你们让王子受伤,已经让家族蒙羞。你们不能再回到猎鹰殿了。王子以叛国的罪名,将你们赐死!”
伊里尔坐在厚实的大床上,颤巍巍地用刺痛的手倒上了一杯红酒。他摇晃着杯子,听着天台下,骑士们冲锋的声音。
楠石抽出了双剑,她的身影变得飘忽不定。轻易就突破了骑士们的防守,用长剑逐一刺杀了他们。他们的鲜血飞溅到了花苑里毫无生气的雪白花卉上,把它们染得妖异无比。
天台下席卷起震荡花苑的巨大风暴,风暴里踩着节拍地传来了血肉割裂的声响。伊里尔就像在欣赏舞曲一样,听着天台下的骑士们一个个倒地,尖叫和盔甲断裂掉落的声响混合成了血色的声部,织入了这个危险的夜晚。
伊里尔看了看天上明亮依旧的月亮,笑着举起了手上的酒杯,说了句祝酒词:
“祝你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