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出身逆十字。”
看见眼前的学长面上依旧一副毫无波澜处事不惊的模样，指尖却似不经意地有所抽搐，维伦多嘴角咧开的弧度大了些。
那是学长戒备起来的标志。
逆十字出身的孩子，正常情况下应该都是掩饰情绪、或看透情绪的好手。
维伦多被点出身份后没有反驳任何，便是一种默认。
目光在那双骨节分明、给他带来极大的危险感的手上流连，每每都是赞叹，作为杀手，这双手未免太过于好看了些。
上下打量着青鸟，像毒蛇在评估他的猎物，看见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青袍，呃，作为曾经的头号粉丝，维伦多当然十分清楚偶像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偏好。
青袍下的四肢笔直修长，可以想象爆发起来的动作是怎样的矫健有力，从来都是令他着迷的，适才在树上看了许久，和过去一样，目光始终追随着他。
不期然又是必然，视线与那璀璨绿眸撞上。
那一刻，毒蛇想到了猎豹。
那种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依旧高傲矜持的动物。
还是稍有些区别的……
猎豹的性格有猫科动物特有的狡诈，而青鸟学长，从来都不精于那些诡辩多段的道。
这才是他，曾经维伦多最向往崇拜的对象。
向往崇拜啊……
嘴角稍稍扭曲了那么一下下，好像联想到些不愉快的内容，望向某人的视线有些怨怼，好一会儿才重新勾起，维伦多继续以那种毒蛇吐信般的目光打量面前的学长。
同时慢条斯理地摘去手套，向青鸟展示手背上的逆十字。
因刻意观察，当然注意到在这期间，青鸟虽看似平静地看向他，眼神却表明了他却始终在戒备。
维伦多又愉悦起来了，出乎意料地开始讲起了故事。
“反派死于话多……”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青鸟的咕哝。
“学长又在说些什么旁人听不懂的东西了。”维伦多笑笑，没放在心上，“我的母亲出身逆十字，一次任务，她看上了在晚会上弹琴吟唱、看起来才华横溢的父亲。”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暗哑低沉，显然是运用了某些技巧，让人很容易就被带入他的情绪。
“我的母亲说父亲本来不是她的任务目标，只是那一刻她就改变了主意，下定决心要将我的父亲给‘偷’回去。”
“那是一个‘美救英雄’的故事。”维伦多眼角向下瞥去，讽刺笑笑，“其实美女长得不是绝顶的好看，英雄更是连狗熊都比不上。
“那些毛茸茸慢吞吞大个子圆耳朵的笨蛋……好歹会对幼崽负责。”
“……”
青鸟想到了自己的某个学生和他的妹妹与家乡，代他们的膝盖中了一箭。
“抱歉，我忘了，你还有一个小徒弟，他们的地方信仰正是熊。”维伦多挠挠脑袋，好像在为自己的出错苦恼，又好像故事发展到一个他不怎么高兴的地方，“‘英雄’自称是视觉动物，嫌她本就不好看，怀孕的时候更没法看了，听母亲说，他有天上午离家，中午没有回家，然后下午母亲就直接挺着个大肚子回逆十字了。”
维伦多终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在那里生下了我，我在五岁后开始接受那些你也很熟悉的训练，在此期间，她也一直在接任务没有停过，直到有一天，她再没有回来。”
“我在九岁那年可以出邻镇的任务了……”
青鸟戒备地看着眼前人，注意到他渐渐上扬的音调，情绪克制不住的高亢，出生在逆十字的孩子，果然骨子里都流淌着某种嗜血的因子。
“我在九岁时便可以出邻镇的任务了，我甩开了带领我的师父，遇上那个血脉上的父亲，这个长得也不是多好看的家伙，身边的女伴在走马灯般的换。
“腆着大肚子，像匹种马，刀子化开肚皮，白花花黄浓浓的一片！
“那破破烂烂的是我父亲。”维伦多通红着双眼，许是情绪过分激动而略有些气喘。
“是我杀了维伦多，是我成了维伦多，在一个西南域界线旁的小镇，有了一个没落贵族的身份，和一个忠心耿耿却早已老掉牙的管家。
“那天早上他絮叨叨地在走廊上重复了一千零一遍，‘老爷早就不要少爷啦！少爷的小少爷还是欢迎欢迎！’
“我从阁楼里翻出他的画像，却从画框中看见了我自己。
“老宅有人继承后的老管家很快就死了，维伦多砸了所有镜子与画像，就再没有人记得我那个长得不好看还自认为才华横溢，去做吟游诗人的父亲了。
“可我心中还是不安……”
维伦多垂下脑袋，语调也渐渐又低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那时也好笑，总以为换了名字就是换了一个人，就好像我杀过的一个人临死前说的，‘好像小孩子都总觉得，只要穿上妈妈的高跟鞋提上爸爸的公文包，自己便是一个大人了。’
“十岁生日整的那天，我收拾好了东西，在那里等着学院飞机的上门。
“而后，便入了学。”
青鸟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青鸟虽然热血却不是笨蛋，某人的故事，从头到尾，他觉得有太多模棱两可的地方了。
想起小时候给云讲故事，他总能从那些美好的童话中找出漏洞，然后兴致勃勃地拉着青鸟研究这些漏洞，怎样运用，才能造成更大的破坏，或者干脆就指出其中不合“真善美”的细节。
比如，白雪公主“死”去的时候明明一直是七个小矮人在照顾，最后为什么功劳全被一匹带着人的马抢走了……
咳咳，就走神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一晃又三年，故事中的维伦多，已经进入内塔，开始讲述与青鸟的相遇。
“第一次在学院看见学长您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以为您是来抓我回去的，后来看见您对我不屑一顾，又听说了好多您的事迹，大家好像又都很服气你的样子，突然就觉得你也很厉害了，从那里逃出来的，还能混得那么好，简直是我的偶像……直到不久前我收到一封信。”
PS:章推啦~我是小洛的《洛阳寻》，有江湖有美女，有酒有歌，越来客栈等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