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奇怪的对峙下进行了谈话。
“按理来说呢，你不归我管。可你惹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最是要付出代价的。”孟章的笑脸让她的话看起来十分有诚意，“你帮我做了我的事情，我保你安然无恙，如何？”
洛芒摇头，他根本不想和孟章搭上关系。即便是自己看不出她的身份，但对危险的警觉性还是很高的。
“哎，真是个固执的家伙。”孟章摇头，却不气馁，“待我想想……要是不出我所料，过不了多久天庭便会派神仙下来抓你了。你若还是一心成妖，怕是再也没了机会，天庭想要抓的人，至今还没有抓不到的。”
“那又如何？”洛芒的声音略显沙哑。
孟章耸耸肩，“也许你会被五花大绑，丢进老君的丹炉里炼化，也许你会被压在莲花座下苦行千年万年却终日不得正果，也许……千万种可能呢，我也说不准，但哪种可能都比和我一起要惨。”
洛芒不知听懂与否，表情是亘古不变的冷漠。
“和我一起，大概也不会像在天庭那么无趣吧。”孟章不知想起什么，脸上多了几分嫌弃。
洛芒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冷眼看着她没有搭话。
两人正相互瞪着眼睛不相上下，忽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清怡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走过来，好奇地问道，“洛芒哥哥，你在和谁说话？”
洛芒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看着坐在窗边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孟章，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对清怡解释。可清怡彷佛看不见孟章一般，走到窗边往外瞧了几眼，一脸莫名，“外面可没有人在，洛芒哥哥你不会是做梦了吧？”
“是啊，做梦了。你快回去睡，小心别着凉了。”洛芒头一回说这样关心的话，显得特别不自然。
等到清怡回了房，孟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洛芒瞪她一眼道，“你这样一个厉害的人，为何一直缠着我，我要做的事与你没有半点干系，即使被抓去天庭也是我自己的命数。”
“啊啊，你不知命数是可以改的吗？事在人为。”孟章纠正他，“你要真想成妖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当然，吃人心自然是不能了，可我当真还有别的法子，你真的不想试试么？”
见洛芒犹豫，孟章又道，“我看得出你在意她，所以至今没有动手。若你真要吃下那四十九颗人心，那你就永远堕入妖道，没有回还的余地了。你难道就没有半分留恋吗？”
“人间……不值得。”洛芒低语了一句，忽然问道，“你刚刚说，不用吃人心也能成妖，是真的？”
孟章点点头，笑容自现。
似是考虑一阵，洛芒道，“那我暂且先信你一回，先前说过要我帮你做什么，待事情完成之后，你定要教我成妖之法。”
“一言为定！”话音刚落，孟章挥了挥手，眼前的场景刹那间变了。
潮湿且阴冷的小路上空无一人，天空虽然黑暗却能看清所有的一切。洛芒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不仅有些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酆都。”孟章收起了玩闹，淡然的神情看着和之前全然不同。
酆都？不就是传说中的地府所在吗？她带我来此地做什么？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洛芒的步子逐渐放慢。却见孟章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见到游荡的魂魄还会亲切地打招呼，熟络地如同逛自家院子。洛芒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暗暗观察着这个不知目的的女子。
走了一段路后，眼前竟渐渐起了薄雾。雾中似乎有许多看不清道不明的生物若隐若现，形状不一，但毕竟是在妖界见识过些世面的人，洛芒只是觉得有些好奇，并未感到害怕。
也不知走了多久，雾中像是突然地出现了一片高耸入云的城墙，漆黑的墙壁和天色融为一体，硕大的“酆都”二字说明他们到地方了。孟章在城门前站下，洛芒也跟着停下脚步，不一会儿城门缓缓地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瘦高个男人来。
他在孟章跟前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下来，躬身行礼语气显得极为谦卑，“不知孟章大人到访，还望恕罪。”
“无妨无妨。”孟章才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看似正经地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你家判官在否？我找他有事。”
“判官大人他……”瘦高个显得有些为难，“好像不在……”
“好像？”孟章噗嗤一笑，将他推到一边自顾自地走进城门，“我亲自跑来这鬼地方找他，他居然还敢闭门不见？真是好大的胆子。”
洛芒不知道这个瘦高个是谁，但判官可是整个地府少数能说得上话的人，可算是地府的二把手，这个女人竟然连判官也不放在眼里，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但看她自由出入酆都城，想到自己既然已经和她在一条船上了，也自然跟在她身后进了城中。
洛芒眼中的酆都和传闻中的大相径庭，他以为的十八层地狱和六道轮回之地都没有，只有长长的一条路通向远方。
见洛芒面带疑惑，孟章向他解释道，“地府哪有你想的那样可怕，地上是什么样，地下也差不了多少，毕竟这里是人死后居住的地方。”
“你说这里还有人……住着？”这是洛芒来地府说的第一句话。
孟章见洛芒很惊讶，想了想道，“大概是我说错了，住在这里的其实是游魂罢了，人死后的魂魄等待判官的召见后判定其一生功过，决定轮回后并非立即投胎转世，而是先在地府住上一段时间，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去投胎。”
“判官大人也是很忙的，每天可是要审好几万的游魂呐！尤其是那些恶人的游魂，每一个都要审判明白，然后流放至十八层地狱中。”
听到这个数字，洛芒心里一跳。他忽然想若是自己死去，会不会也要经历这些，还是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