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言死亡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
“失败了?”裘凡倒是不太意外。
“你不害怕?”谢留欢看着裘凡这淡定面目,便是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现在身在庆国,何惧之有。”裘凡笑着说。
可他看了一眼繁星。这一边繁星面色凝重,似乎在想什么。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谢留欢问。
“计无可计,只有等了。”裘凡说。
这一等,要等多久呢?等到庆国知道金国此时的状况开始反扑,还是要等到金玉言心思变化弑兄杀父,抑或是金国外戚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强压入宫呢?
谢留欢带着满腹的疑问看着裘凡,而这一边裘凡则看着繁星,那眼神里无一丝惧怕。
大约一周之后,传来了金玉言的死讯。
这边谢留欢倒是差异,只是看着裘凡与繁星两人的脸色,倒是一点都不诧异。
“人是怎么死的?”谢留欢问。
“太后刺死的。”裘凡说。
“可是她明明失败了。”谢留欢说,“她明明已经失败了一次了。”
“就是因为她已经失败了一次,所以她才不能再失败第二次。”裘凡说。
“这些都是繁星的计策?”
繁星点点头,可是他眼中却带着一丝奇妙的哀愁。
他对于自己师兄的死,还是带有一丝触动的。
“你带去了一半的计策,让她刺杀金玉言一次,而另一个人则带去了另一半的计策,让她刺杀金玉言第二次。第一次的失败,是必然的,让一个从没有杀过人的小女人去杀死自己的儿子,能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可这种女人,铁了心的要杀人,那第二次,就不会失败了。”裘凡这样解释,可他却看到了谢留欢眼中隐约的怒气。
“你却只告诉了我一半的计划。”
“那另一半的话,我是让那曾和你一起盗取金杯的金国第一刺客带去的。”裘凡佯装不知,这样回答。
“我气的不是这个!”谢留欢眼中怒气更盛了。“你是觉得我一个女人会坏事吗?”
她从来是一个要强的人,这种女人比之那些娇滴滴躲在男人身后,会撒娇会讨巧的女人,自然是不可爱的,可这种女人,却更是让人觉得敬佩,那骨子里带着的东西,是那些女人,甚至是一些男人所比不了的。
“自然不是。”裘凡说。
可谢留欢却觉得,她只是在说一句敷衍她的话而已,可裘凡下面说的话,却让她怒气全消。
“我只是不信你而已。”裘凡轻松地说,“你是自己跟上来的,我不知你底细,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跟着我,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运得到一个这样好的女人呢?”
谢留欢不喜欢假话,比之那含着蜂蜜的谎话,她还是更喜欢一些带着锐利的真话。
此时她竟然不气了。
而是脸上徒然之间有了笑意。
她本来就是那么好看的女人,一笑起来,是越发的好看了。更何况是那么让人觉得舒适的微笑呢?
“我和你有一样的目标,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更何况,你带着一个怎么有本事的孩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就不能跟着你,我跟着你就别有目的呢?”谢留欢说着。
裘凡想了一想:“我只是觉得自己的运气不会这么好——我的运气一直都非常不好……”
谢留欢知道他说的是假话,裘凡在顾虑什么,她也并非不懂,她此时也就不愿意再追问了。
“和我说说金玉言是为什么死的吧。和我说说繁星的计策。这一次,要完完整整的说。”谢留欢的语气柔软了下来,仿佛一只乖巧的猫。
……
这一次,繁星用计,先是让谢留欢说服太后刺杀自己的儿子,谢留欢走后,又有一人来到太后房间,让她在刺杀儿子失败后再刺杀一次。
这一次,那人给了太后一包睡蝉翅粉,要她放在茶里。
金玉言善于用毒,自然是可以嗅到茶水里的毒物的。他这般聪明,自然知道太后的企图了:太后要杀他,却不愿意让他痛苦,所以给他下药,让他在睡梦之中毫无痛苦的死去。
太后对他还有最后一丝情分。
他会这么想。
而他这个人,从来都想在自己的父母面前证明自己。
所以,他必然不会杀死自己的母亲,也为了不让自己往后的名声变成弑父杀母,而因为这一包睡蝉翅粉,所以太后得到的惩罚,是被关在别宫里七天。
七天之后,金玉言亲自去迎接太后。
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太后怀中匕首刺入了这位初登帝位的新君怀里。
他大约想不到,自己的母亲,其实是真的抱着要完全杀死自己的心的。而那一包睡蝉翅粉并非是母亲的怜悯,而是繁星的计策而已。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杀了自己一次,还杀了自己第二次。而当他突然抬头看的时候,却发现母亲的眼睛,红的有些不可思议。
是为了自己哭过吗?
金玉言想。
可是后面母亲说出的话,却让他连死都不得安宁。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把你生出来,都是你害了我,害了我!”她的母亲这么说着,将那把尖刀又刺入了一分。
哪里来的这么深的恨意呢?
金玉言想。
明明自己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不不。
他虚弱的笑笑。
其实他只是为了他自己。
就像他的母亲,也只是为了她自己一样。
他们母子,到底是一样的人。
他死了,金国皇帝被救了出来,两位皇子虽然依旧中毒,可寻遍天下高手,总是能找到治疗手段的,毕竟金玉言从一开始,就没有下什么致死的毒药。
金国的乱事,就这么散了,仿佛笼具在天上的乌云被一阵微风吹散一样,连一点雨都没落下。
整个皇朝又回复到了平静,而他这个人日后也只会被自己的父皇当做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金玉言最后被葬在了一座远方新修的墓地里,没有名字。
繁星在他坟前撒了一杯清酒。
然后拜了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