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威心下骇然,脸上的笑容仿佛凝固了一般。
大总管,孙能,与金刀孙三爷一同打天下的元老之一,没有人知道他与孙坤到底是什么关系,却知道的是,他只接受孙坤一人的命令,在孙家确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狂刀门大小事务,无不过他的耳朵,孙威实在没有想到,本该明日才回来的孙能,现在却突然出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已不想去关注,无论怎么说,只要孙正死了,那这孙家的格局必将改变,就算是孙能知道是他和孙知策所为,也不会怎样。
他现在只盼着一件事——孙知策快点将孙正杀死。
孙正从莫长空所住的偏院之外逃走,心下对孙辉舍生为他争取时间这件事感到难过,却也不敢停下脚步,孙知策既然能策划这样的事,那必然是有着许多打算。
现在的金刀园,只怕已不是一个安全之地。但他不能离开这里,孙思诗已带着人手向金刀园赶来,若是他走了,只怕他多年的苦心经营就付之东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可有消息?”
“没有!”
“小心戒备,只要发现,一定先发信号,不能让他逃了!”
前方路口四队人马相遇,再次交接了信息,并强调上头的命令。
孙正隐藏从阴影中快速翻阅身旁的院墙躲了进去,他清楚地识得刚才那领队的人当中的一些人的面孔,越发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
“没想到,竟连大总管也已叛变!”
其中一些人,明显就是大总管孙能的亲信,他总以为,孙家若是还有一人保持着原有立场,那一定就是孙能。
“他不忠于狂刀门,但忠于孙家,老爷子死了,您就是孙家的主子,所以,他忠于您。”回想起属下转述的这句话,孙正嘴角上扬,冷笑起来。
“孙知策,孙威,孙能,如果连顾北城也是,那就正好齐了,成则再无隐患,败则死无葬身之地,很好!”
孙正暗自点头,想着,“现在最重要的是等孙思诗的人马到,就算出去也无济于事。”
这般想着,孙正探头向外看去,发现那几队人马早已不知所踪,便快步向院内走去。思考了一下,他没有进正厅,而是偷摸进了一处堆放杂物的茅草房。
“这处客院虽然不大,但孙知策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多,一时半会也不会找这里。”
搬开地上一堆杂乱的木条,孙正将双生花剑鞘取下来放到腰间,再将已被划破的衣物撕下,将王檀刺中的手臂包扎起来,才是坐定开始打坐恢复。
隐忍,这两个字太多人时常提到,却无法做到,但对他来说,已是习以为常。
作为狂刀门大少爷,他从未得到过内部正视,孙坤的实权从未落到过他的手上,各种打压源源不断,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也并未让他有丝毫的退缩之意。就算是让他现在到猪圈牛棚里面去,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有的人活着,与有的人活着,是不一样的。
刚刚的消耗其实不大,主要还是孙辉这个从小与自己一起可以说是朋友的下属,竟然会是孙知策派来的,再加上自己最信任的孙凡的死对他还是有些冲击。尽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和事依然让他略微难过。
将这些情绪消化过后,孙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随即,他的双手又快速地放到腰间的双生花上。
外面,传来了异动。
不断有嗤嗤声传来,也有轻微的爆鸣声在外面炸响,他看到外面有一些橘黄色的光亮。在小心翼翼地走到纸窗之前时,才是发现,前方的大院内已是燃起了熊熊烈焰,他依稀听到了外面的一些人的声音。
“是不是这里?”
“我看到一个黑影向这边过来,在这一片消失了,反正就是这两个院子。”
“这般烧也不出来,是不是没有在?如果找不到,就功亏一篑,只怕夜长梦多,到时候死也死得不踏实呢。”
“大牙你这话说得滴遛转啊,那你怎么不自己进去看?”
“我进去?我一个人进去如果在也是死,不在也是死,凭什么我一个人进去?”
“那不得了?”
孙正听明白了,他还是被人看到了,这些人都畏惧着他,但这火焰已燃到这种地步,他这边里正厅比较远,火势并未蔓延过来,只要那些人到后院来就会发现,时间是拖不了多久了。
“怎么回事?”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是孙知策的声音。
“禀、禀门主,有人看到逆贼孙正逃到了这一带,”是之前那个问话的人,他的声音显得中气不足,“这里搜查容易被他埋伏,所以小的们就用火烧了这两处院落——”
“啪!”
一声脆响在夜空中回荡,孙知策强压着的愤怒咆哮也跟着回响,“废物,这么怕死?他若是不出来,在此处被烧成灰烬你来负责?”
孙正冷笑连连,自己这还没死,孙知策就已以门主自居,想来已是迫不及待了。
不过,他也是真的再也藏不住身了。
“屈原于《离骚》中谈‘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料我孙正年华虽在,却也到了穷途末路之时。”
苦笑一声,他立起身来,打开大门,却已变得异常坚毅,“霸王项羽于乌江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虽慷慨激昂,却是因他早时谋略不当,我孙正虽到了末路,但自问气数未尽。”
“天命难违,仅是难违,非是不可违,性命还在,天命可改!”将双生花拔出,孙正弓起身子,缓缓开门,向侧边墙边靠去。
“砰!”
一声重响,孙知策带着手下冲了进来,发现这处院落内所有的房屋连房柱子都烧得通红耀眼,他像是响起了什么,立马运起轻功从院墙上踏去,转至后院,努得破口大骂。
这处院落,正厅与偏房离得很远,远处的一处杂物草房破旧木门半开着,他打开一看,就看到那刚刚被人搬过的木条堆和踩踏的干草。
而茅草房后的院墙外,传来了一阵惨叫。
“我孙正的命,也不是你们想要就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