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林渊目光虽是看着积水，但所对的方向，却是扬州城，或者更具体一些，是小莲楼的方向。
此次皇上吩咐下来，奏折上说得清清楚楚，是叫他范林渊回乡慰问父老乡亲，顺便探查一下民意，如有困难，当体恤民情，安抚子民。但实际上，皇上这一次却是心有所指。
那《影宗》说得好：
万物生长，沧海浩博，神州苍茫，红莲应天，得红莲者，得天下！
皇上当时看得是火冒三丈，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人敢说这样的话？但那不过是走个过场，这《影宗》不管真假，那红莲不管是否存在，为了确保江山社稷不动摇，都是必须去取来的。
在探查之后，方知这红莲就在梁国境内，但就算是梁国境内，事情也并未好多少，那江湖人士可不受诸国管制，就算是有依附的，也无法下达命令。如果一个不小心，红莲真有此等作用，那被一些强大势力抢了去，只怕就只能等着亡国了！
是以范林渊此行的真实目的，也是为那红莲所来。
身旁副将官职不大，但确实跟随范林渊三年了，是放得下心的属下，也知道此行目的，但他却搞不懂，范大人本来昨日就可以到扬州城的，结果却在这平山村呆了一天，也不说干什么，就在这坐着，实在让人费解。
“郭成，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去扬州城？”范林渊微微一笑，问身旁的副将。年轻的范林渊今年才二十八，已是当上礼部侍郎，官拜三品，有着迷人的容貌，更有着迷人的微笑，还有着一股隐而不放的锐气，这种锐气，是被他那书生气给掩盖住了。
“郭成不敢妄自揣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郭成很清楚，这范大人，可不止是个书生这么简单，说话做事，也不会如明面上那么简单。
“这扬州城是个好地方，待去了，你可要去好好玩乐一番，别是整天板着个脸，跟我随时要被人刺杀一般，这样很累，也没有必要，”范林渊笑道，“这扬州城，舞乐之美，就是都城都城最好的，也只有这里的中下等水平，小莲楼这么挤，我们恐怕是去不成了，红枫楼倒是个好去处，那里的陈妈妈我熟悉，明日便叫她找最好的乐女给你来一曲。”
“怎么可以！”
郭成立马跪下，抱拳低头道：“大人，郭成的命是你的，你要我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是问题，但要我离开大人去行乐，那是万万不可的！”
范林渊呵呵一笑，站了起来，走到亭边，伸手去接了些雨水，在鼻前嗅了嗅，笑道：“明日便是春分了。”
随后，范林渊便回头把郭成服了起来，“你就是太死板了，今日过后，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再说这普天之下，认识我范林渊的又有几人，该玩便玩，归乡体察民情而已，犯不着大动干戈。”
“但如果皇室的人——”
“无妨，死了也就死了，到时候我自然会有说辞，”范林渊又把目光转到扬州城的那边去，疑似所指，“再说皇上心里也明白，此次前来，无非就是确认真假，至于拿嘛，还轮不到我们，所以就算我兜得住这事，也不会轮到我去兜的。”
“而我们之所以要在这等，就是因为那愿意去兜事的人，希望我们在这等他们。”叹了口气，范林渊又坐了回去，“也不枉费他们的一番苦心了。”
“大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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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愉和混乱，也只有这样可以概括扬州城现在的景象了。
这已是下午时分，扬州城里稍微大些的歌舞坊都已基本住满，只是尊贵些的去好点的，穷一些的去差一点的。这让本地书生公子们都颇有微辞，但却苦于这些人当中江湖人士众多，敢怒不敢言，所以就都跑去小地方行乐了，也照顾了一下那些临近崩盘的小歌舞坊。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不愿意去小地方。
这不，不止是小莲楼门口有人排队，其他三大楼也是罕见的在今日有人排队了，且人数还不少，特别是下午时分，在红枫楼前排队的人，已是超过了小莲楼排队的人了。
不是因为红枫楼发了什么新曲，也不是因为里面的姑娘更好看一些，只是因为小莲楼前排队的人走了太多。
大家都明白，小莲楼地位就那么点，进去了会有想出来的？再等下去，也是白等，最多就是挤进去几个几十个，那也不关他们后面的人的事了，再走晚点，只怕连好点的歌舞坊都没了。而红枫楼这些不同，她们没有红莲曲，客人会累，累了就会出来，那就会空出位置，也算是来过扬州城的好地方了。
退而求其次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生意如此的好，却没有让陈妈妈感到高兴，反而那张一直冷静的脸上，此刻挂上了些愁容。
坐在椅子之上，任由旁边的清茶冷去，陈妈妈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只是盯着门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陈妈妈。”
“怎么了？”陈妈妈抬头望去，却发现是个丫鬟，脸色有些难看，“有人闹事？”
“没有，今日生意很好，门口排队的人已经比小莲楼多多了，”那丫鬟低着头，轻声问道，“我只是看陈妈妈有些心事，茶水都忘记喝了，所以换了些茶水过来。”
“不用。”陈妈妈微微叹息，问，“香儿还未回来吗？”
“没有，香儿姐姐已经出去好久了，还不见回来。”
“下去吧。”
“是。”
……
又是等了许久，门口才飘来香儿熟悉的味道，“陈妈妈。”
“事情怎么样了。”陈妈妈直接站了起来。
“已经办妥，现在就是等了。”
“好，好，好，”陈妈妈高兴得不行，笑道，“你快去打理好生意，我还有些事。”
“是。”
香儿行礼之后，便向着前楼走去，她已是确认的下一任老板娘，忙碌一些是理所当然的，陈妈妈的器重，她知道的，在这种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松懈。
在香儿走后不久，屋内终于有那个沉重的男人的声音响起。
陈妈妈明显放松了些，等的人，终于到了。
“陈妈妈，久等了。”
“戴宗主，怎么样了？”
“已于小莲楼布下天罗地网，今日便叫她们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