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
林华在等待中，得到了星云子略带颤抖的回应。
“当真？”
这是真正的颤抖，星云子控制不住的思绪涌动造成的，他早就已经放弃了回到故乡的想法。
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待到第几个世代的时候，他在做了能想到的所有尝试之后，他渐渐明白了，自己并不是被流放到了仙界之外的某个小界之中，而是被直接真正的赶出了自己的故乡。
他迷茫了很久很久……按这个世界的世界来说，数十万年，数百万年……甚至更久一些。
在一个世代一个世代的生活中，他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人和他不一样，他的强大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的一切都不属于这里。
哪怕生活再久，认识再多的人，在这点的认知上他都不会有改观。
相反，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越来越深刻，这里的人，和他故乡的，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即便是他曾经在这个世界试着去交过朋友，去引导他们，以这个世界的方法，变得更强一些，甚至有一些人的强大已经远远超过了那原初的神灵，也就是如今的索菲亚。
他明白了林华存有的知识中的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不一样的生命，会有不一样的设计使用时间。
星云子的理解不会像林华的知识那么冷冰冰就是了。
作为仙人，他走过的岁月，远超这个世界的凡人，他在自己的故乡见过许许多多独自修行的孤独修士，这些人的孤寂不是语言能够形容的。他们中或许会有人厌倦了孤独的修行，在岁月中消亡，可他们与这个世界的人不一样，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人可以熬过属于他们固定的点。
到了这最后一个世代，星云子早就已经不再去尝试融入这个世界，同样的，他也不再去尝试寻找自己的故乡，因为在潜意识里，他早就已经放弃了这一切。在他的认知中，这一句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认为即便自己有当年放逐自己那位仙帝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他也再不可能回去了。
他找不到自己的故乡，无论是推演还是去寻那冥冥中的联系，他都接受了自己或许要客死异乡或者要继续漂泊到别的地方。
唯独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回去，或者是说，他无数次的想过自己回去之后的样子，想着自己的相识之人……他不相信自己还能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的太多了……
“真的，我觉得可以一试，比起去那些未知的地方，不如带着所有人离开这个世界……去你熟悉的地方。应该是叫什么呢……开宗立派？还是别的什么……如果能成功的话，我希望你……能庇护从这里离开的所有人，用尽你一切所能，去让他们适应那个世界。”
星云子的本尊从法相里脱离而出，走到了林华的面前，他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大有深意的看了林华一眼。
这些话……他从这里边又一次听出了别的味道。
这是遗言。
星云子没有再去阻止，他想听听林华会怎么做。
“我找到了裂隙开启时的感觉，在那漆黑中我能找到。”林华是在被脱离那片漆黑的时候，感觉到了数之不尽的裂隙，这些裂隙，都略有不同，对他来说，算是很好辨认的，在其中找到与星云子相近的感觉，他自信可以做到。
“有一个问题就是，我想知道你被丢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是在什么位置出现的，或许在那个地方撕开裂隙，会离你的故乡更近一些。”
“那片黑暗里，没有距离的概念，那么这很好，可以看成无限的远，也可以看成无限的近，我不知道那漆黑里到底有什么……我离开那里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瞬间的剧痛，我的身体，在那个时候，大概是被完全的破坏掉了吧……相比你的骨头还有法宝，我确实是脆弱了一些。”
“林华道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仙君你说。”
“你可知，你进那裂隙的时间有多久？”
星云子也是觉得林华的神色语气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想要提醒一下。
“不是一天……”林华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看向大地……雪还在下，如果下了一天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林华……你进去之后立刻就被拉回来了……”维罗妮卡小小声的在林华耳边说了一声。
得到了维罗妮卡的证实之后，他将目光缓缓的移回到星云子那，这位仙君也是点了点头，他听得到维罗妮卡说的话。
“具体多久？”
“瞬息之间，我就将仙锁拽回。”
“我在里边数数……足足数了七十几年。仙君……你的分身在里边待了三天……如果我在里边数的时间没错，你的分身岂不是在里边待了两千万年？”
这个数字林华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无法去相信，他首先想的就是……星云子的分身，在那些时间里……到底感受到了什么层次的煎熬……
如果他对里边感觉层面的流动的概念理解有错还好，若是真的……只要星云子的分身和他一样去算着时间，那么……
无法想象。
听到这个数字，星云子也是面色一变。
那分身虽说进入裂隙之后，与他的联系已经完全切断，那么，分身就是一个独立着的他，只是弱小了无数倍而已。
按照他对自己的理解……
十有八九会招类似的方式，在裂隙中计算时间……两千万年？他的分身可没有留下这种程度的寿元，更别说那漆黑之中的一切未知存在。
他现在的心情更复杂了。
仙君试着问了同样一脸复杂的林华一句。
“计划变了吗？”
林华摇头，他的计划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
“没有。”
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在那漆黑中移动，他做不到，星云子的分身……甚至修为全开的本座也做不到。
同样的，琼故乡的无帆号，无论星云子怎么炼，应该也不会有意外。
它确实是做不到，它的引擎没有办法在那种没有最基本物理法则的地方产生推力，没有推力不久更谈不上前进后退。
不过还是有异数的……
无帆号上的主程序，名为主帆的人工智能，还有就是那领航员，另外一位名为弥赛亚的人工智能……
他们很像人类，不过毫无疑问，它们还只是一些理性的逻辑程序，会按照设定来运行。
换句话说，在那裂隙中，人工智能，有身体也好，没有身体也罢，它们都不是“人”而是“东西”，这种绝对理性，是对他们有帮助的。
他做不到移动，可不代表，这些程序做不到。
这个世界的裂隙，与星云子故乡的裂隙是两个点……
连接这两个点只需要一条直线……
当然这不是说引擎无效的情况下，程序能让船动起来，而是程序能确定这船到底有没有在动，人类的感官会丧失，而这人工智能，本身就没有五感。
动力在裂隙之外他就会给予，这就要依靠从艾美特那拿来的属于时间的力量，用这股力量来在裂隙内外进行取巧，这也是星云子那仙锁给他的灵感。
能真正的动起来最好，动不起来……
他还有最后一手。
这一手，就是他留下遗言的原因所在。
不一定会成功，如果失败，那就是全部人一起迷失在裂隙里，停留着，无生无死。
如果最终是成了那就是真的成了。
他可能会死，也可能是不会……
也是因为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所以他才要留下那些话。
如果他死了，而这无帆号能载着所有人到达星云子的故乡。
只要那时候仙君如果还活着，那么这位受了他这一恩的仙人会信守承诺。
如果星云子都死了，别人活下去的可能性也很小……
哪怕真的有，他也算是用尽了一切的努力……
再说，那时候他可能都死了，还能怎么样……
他望向天空，那里如今在他的感知中也无所遁形，天空穹顶的光幕还在，可如今那上面并没有人。
那人的身份……
他觉得自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