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怡和苏凩峑在F大旁边街区的一家咖啡馆里。
跟踪的途中苏凩峑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一拐方向盘开进了岔路。
说真的，跟踪的乐趣只有一开始的几分钟而已。舟怡看着苏凩峑的侧脸。可是这个人仿佛完全没有感到腻。
尹栻两人只是逛了一圈商场，就离开了——就是应该这样的吧？不然还能有什么？
舟怡尝试着回忆一些随意一瞥得来的零碎画面。嗯……叶临述电脑里的各种韩剧一般怎么发展剧情的……
他靠边停车，似乎完全没有主动说话的趋向。
舟怡浅浅一笑。太棒了！终于可以尽情地放空大脑发呆了！
于是她也不是很在意形象地稍微调低了一点座椅，舒了舒肩膀。
她轻轻皱眉放松眼部肌肉。阳光透过玻璃车窗，温柔地扫过她的睫毛。冷色调的劳斯莱斯中仿佛和谐地割裂出了一尺见方的顽皮而魔幻的异空间，阳光化身为缕缕迤逦极光，摩挲着睡梦中的精灵的脸颊。
然而这个被粘稠的蜜浆包裹着的异空间丝毫没有触及到舟怡身边的人。
啊。那个人还活在血淋淋的现实里。
他开口，却不让人感到突兀。空气里散落着缤纷的异界碎片，舟怡却不感到可惜。银色的劳斯莱斯依然泛着白光，却仿佛没有那么刺眼了。
舟怡没来由的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下车吧。”
他把车门打开，才把沉醉在想象中的舟怡唤醒。
咦？他是什么时候下了车？又是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车门边？
如此悄无声息。
舟怡踏出车门，抬头。
才发现他把车靠在了一家咖啡馆旁边。
————
她看着他轻车熟路地拨开门帘走上走廊尽头的楼梯，毫不犹豫地推开第一个包间的门，一个三分球的动作把什么东西挂在了室内天花板周边的各式装饰的其中一个上。
东西一脱手就顺势侧身，转向，扶住差点因为惯性而摔倒的舟怡。把她领到了隔壁包间——说是包间，却又不准确，这更像是一个个由别具一格的书架圈出来的小窝。每一个占地面积都不大，除了坐着的沙发和过道，其他地方几乎都被书和各色小玩意堆满了。沙发上覆着一层以棕色鹅黄色为主的暖色调的毛毯，与十几米开外的三月清冷的天气隔了重重堡垒。书架摆放的位置看似随意，实则恰到好处。
他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舟怡只好把要问的话都先憋回肚子里去了。
她听到了旧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吱吖”声。
几乎就是他们坐下的空挡，有人进来了。舟怡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确信，进来的一定会是，他！
时间掐点之准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偶然。
舟怡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这才是真正专业且敬业的跟踪行家啊！
————
尹栻推开了门。把脱下的风衣一簌，搭在了门边的柚木衣挂上。
舟怡想象着书架另一侧的情景。
这时尹栻应该会蜻蜓点水似的轻笑，对另一人比“请就坐”的手势。
应该确实如此。因为紧接着舟怡就听到布料索索声。
这边，无言。对面，沉默。
寂静无声。空气却不沉闷。
因为这边暗藏着兴奋与雀跃，对面是温柔的微光流连。
尹栻没有开口说话，他径直走到另一张茶几前，调起了拉花咖啡。
动作轻快。
放下两杯咖啡，就坐，相视一笑，抿一口咖啡。两人才开始交谈。即使是什么都看不见的舟怡，也能感到这透过书架的美好意境。
尹栻眨眼微笑。海莱就心领神会地开口道，“距离地球8.6光年的一颗一等星，上面有可以证实我所言完全真实的证据。也许……上面还有我的记忆……”
“8.6光年，那不就是天……”尹栻思考时不自觉地嘀咕出声，“天狼星”的后两个字都还没说出口，旁边的一本有一定厚度的书突然被从里面抽开，撕拉一声露出一个口子。
书架里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咖啡馆复古的装潢，一瞬色调变暗，切换成中世纪的画风。书架恍然变成了竖置的棺材，吸血鬼从中伸出了手。
如果不是这只手缺了点黑色的长指甲，以及窗外阳光正好。这个场景还是十分诡谲的。
但这也足够让另外三个人愣住足足几秒。
舟怡完全惊呆了，尽管她没有喊出声。
大哥你的专业精神呢？
有你这么跟踪的吗？
让她惊得下巴都掉下来的是苏凩峑接下来的动作——他把手抽回来，还握着一杯咖啡，然后淡定地抿了一口。
海莱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他就看着这只仿佛长了眼睛的手，准确无误地取走了尹栻的咖啡。
尹栻是因为书本突然被抽开而稍微分神。他下意识是要给书架一脚的。但他随即认出了伸过来的手的所属主人。他的内心被笑哭这个表情霸了屏。
其实他们的反应都很符合常理，似乎没什么值得特意说明的。
只是诸如此类的信息的整合，让这个场景略显滑稽。
无数凌厉晕眼的细针，在太阳的光路里现身，极其荒诞而诡异地扫下。
而坐着的几人仿佛毫不知情。
————
尹栻用眼神质问苏凩峑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后者一脸坦然。
舟怡帮苏凩峑回答了。“我想回来学校拿点东西，这么巧？对了！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咖啡厅有二楼？明明这里超难找超小众的！”舟怡一边自然流畅地转移话题一边翻起了手提包，“诶……我记得放这了啊……惨了！该不会丢电影院了吧？”
“那个不用在意……话说，你是……F大的？”
perfect！舟怡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一边偷偷瞄过去看苏凩峑——这个没良心的男人压根没把这放心上径直走过去跟海莱说话了。
“怎么查。”
尹栻站起让位，对着舟怡一扬嘴角——这在舟怡眼中已成了一个标志性动作，就和……动画里咧嘴笑时牙齿闪出一道光这种经典动作一样，哦不，尹栻要笑得漂亮多了。舟怡恍然觉得背景都给虚化了。
“你要什么？”
“摩卡！”
舟怡看着他，总觉得自己穿越回了17世纪，在看着英伦装束衣冠楚楚的贵族绅士在泡红茶一样。
不过想想英国不对吧，以前的伯爵是自己泡茶的吗？更别说帮别人泡了。
舟怡又回头看了看苏凩峑……
总觉得他们两的画风不太对啊，一个是倜傥的英伦贵族，另一个是桀骜的美国西部牛仔……为什么这两个人可以出现在一个场景里？
尹栻把摩卡递给舟怡，也给自己再冲了一杯——这杯没有拉花。他单手拎起咖啡喝的姿势比舟怡隔着书架脑补的姿势还要漂亮。
舟怡端着摩卡看呆了。
尹栻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又朝她笑了，并用眼神示意她一起走回苏凩峑和海莱所在的桌边。
嗯……舟怡总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把以冷淡为主要标识的绅士和尹栻联系在一起——他何止不缺笑容，更不缺漂亮优雅的笑容。然而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神是深邃的，捉摸不透的。他处事蜻蜓点水一般不留痕迹而有分寸。仔细回想一下，说不定自己坐进后排时，他为了让我不那么尴尬才会和那谁闹——谁知道呢。他明明沉溺在刚才的对话里，但那谁突然打断插话进来时并没有立刻质问或者继续讨论——这样我就会被晾在一边了。他先给我冲了咖啡。以及——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碰过我的头发和肩膀。像我这种萝莉一样的身高和脸，一般即使是不熟的人也会自来熟地凑上来摸头捏脸。可他没有。舟怡不敢想下去了。如果这真的不是她的幻想，那么这个人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得让人无法相信。
气质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神奇的吧。好像尹栻套上白大褂就是一个清爽的医生，穿上制服就可以去开飞机，换上军装就可以去天安门前正步走了。
她顽皮一笑，凑上去抱住了尹栻的手臂。他只是笑笑。
————
“这两天你的小动作多了很多。”苏凩峑没有抬头，他是看着屏幕说的——这个屏幕在他的正上方，苏凩峑把头枕在了沙发上。原本桌子台下是卡着一个触屏的微型平板电脑——类似iPad吧，舟怡不太认得这个型号和牌子。
桌子也是触屏的。舟怡看见下层乳白色上层透明的玻璃桌面上多出了许多数字和符号。
平板的主要用处大概是它接着一根可塑性的管子，可以拉出台面，后仰靠着沙发来看屏幕，不用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尹栻停顿了几秒，意识到自己舌尖抵上了牙齿内侧。他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喝完咖啡后会有舔嘴唇和咬舌尖的习惯。
如果不是苏凩峑指出他压根就不会意识到。
苏凩峑在尹栻明白他的意思后就继续说下去了。
他的视线似乎扫过来了一下。舟怡心想。
“天狼星开了个半径20光年的热点，让我们祈祷海莱说的WiFi密码是正确的吧。”
PS:= =小舟难道你不觉得这么完美的人有点恐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