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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头说道:“所谓服侍牛老爷的日常生活,简单说,就是照料好他的吃喝拉撒。哪怕牛老爷一心求死,不想吃,咱也得让他吃下去,不想喝,咱也得让他喝进去。牛老爷虽然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可毕竟还没死。小老儿若是真的把他给养死了,咱就得跟着陪葬。这是牛公子吩咐过的。”

马老头说了许多话,口舌有些干燥,他咂了咂舌头,继续说道:“没滋没味地活了快一辈子,小老儿本以为咱也活够了,咱是个不怕死的。可是在牛府中,每日里下人送来的牛老爷的吃食,大半儿都进了小老儿的肚子,被咱给享受了。这些吃食,比之先前一个多月牛公子赏咱的饭菜,可又更上一个档次。有这样美滋滋的好日子过,小老儿才不想早死呢。所以咱一直尽心尽责地养着牛老爷。”

“差不多每个月,牛公子都会拿进来两服药,让小老儿熬好了,喂给牛老爷喝。牛老爷不能说话,但是当咱端着药碗过去时,他眼神中的恐惧与哀求,连瞎子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小老儿不知道这药究竟是什么药,也不想知道。反正牛公子说什么,就做什么。”他看向地上牛老爷渐渐冰凉的尸体,脸上浮现悲凄,长叹一声,说道:“谁知牛老爷终究还是死了!”

现在石子默已然明白,马老头与其说是在哀痛牛老爷的横死,不如说是在哀叹他的好日子随着牛老爷的身亡,只怕要就此一去不返了。

马老头收拾一下情绪,继续说道:“这几年来,在旁人眼中,牛老爷除了喜欢独处,不爱出门,饮食起居都不爱下人贴身伺候,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老爷。他那副倒死不活的模样,自然是不方便给旁人看见,一切都是小老儿在暗中照料。照料他简单之极,反正有什么需要,有什么要求,咱只管开口,吩咐下去就是。”

“进了牛府之后,小老儿才明白牛公子当初为什么会选中我。初见之时,他说得那么直白:‘我喜欢你的嗓音’,进了牛府之后,咱才知道,原来我说话的声音与牛老爷极为相像,稍微留意一下更是可以模仿得惟妙惟肖。过得几个月,中间假装两三回偶染风寒,喉咙不适之后,更是可以渐渐换回咱自己的声音,也不怕被人察觉。从来就没有人怀疑。”

“从那之后,可以说,我就是牛老爷,牛老爷就是我。当然,明面上,牛老爷还是要见人的,随着天麻村的一步步发展壮大,他作为天麻村的名义上的掌权人,还是要时不时召集几个头面人物议事的。牛公子的布置,大侠你也看见了。小老儿偷偷地躲在后面代替牛老爷说话应对,牛老爷泥塑木雕一般摆放在前面,再有香案、纱帘遮掩,青烟袅袅里,谁又能分辨得出来真伪?”

“小老儿也曾暗自腹诽过,这样的摆设,与供奉死人神像能有什么区别?对的,牛老爷可以说就是一具活死人。可是这是牛公子安排的。在天麻村,所有人都以为牛老爷是天,只有小老儿知道,牛公子才是天麻村真正的天。”

“每回牛府中将要议事,或者是需要借助牛老爷的名义做出什么决定,牛公子都会先来与我私下演练一番,教会我该怎么说。真到了众人议事时,我就学舌一番,配合他演演戏而已。”

最后,马老头对石子默哀求着说:“现如今不知道怎么的落入了当下这般险境,还请大侠心怀慈念,一定不要对小老儿见死不救。这,这一切全都是牛公子指使的啊!”

石子默想到当初胡三、鲍四掳走马飞雪和乐天小和尚时说过的“牛老爷也极为生气,断你们一个‘罪大恶极’之罪”,现在想来,做出这番决定的真正幕后主使者,原来是牛天赐,只不过是通过马老头之口,再假借了牛老爷的名义罢了。

他微微低头,看向满脸可怜相的马老头,暗暗想着,这个小老头儿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几年来一直为虎作伥,无须可怜!房屋下面直通这间囚笼的黑洞,甚至是早在建造这座新牛府时就已经暗中布置好的,马老头每天坐在机关上面都不知道,真是可笑!事到如今,他还懵然不知他和牛老爷一起,已经成为牛天赐的弃子,更是可悲!

刚掉落进来时,怪人出手极快,牛老爷转瞬之间就被吸干血液惨死当场,没有能够施以援手,石子默本来心里还有稍许愧疚。如今知晓牛府隐密后,再看牛老爷的遗容,何尝没有终得解脱后的释然?他本来就年事已高,又被药物控制了好几年,身体早已朽败不堪,能得到这样一个结局,或者也是得偿他所愿。

马老头见石子默没有答话,心里惴惴不安,生怕真被石子默丢下不管,张口又道:“大侠……”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机括响动,精铁栅栏那头一道石门开启,一人手提风灯走了进来,隔着栅栏向囚笼中看来。原来栅栏那头,还有一间小室。马老头一见之下,大喜过望,叫道:“牛公子,快救我!”若不是因为畏惧囚笼正中的怪人,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引起怪人的注意,不然他早扑上前去。

怪人听闻机括响动,偏过头去看了牛天赐一眼,他眼神中有细微的波动,神情若有所思,可是想了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又是痛苦,又是茫然。

牛天赐的目光落在怪人身上,眼底也似有痛苦一闪而逝。他扫了牛老爷的尸体一眼,微微皱眉,冷冷道:“让他这样痛快地死去,倒真是便宜他了!”话语中的无尽恨意如冰似霜,竟让马老头都不寒而栗,瑟缩在石子默身后,不敢再做声。

牛天赐一说话,怪人蓦地莫名躁动起来。纵然他已记不得牛天赐的容貌,可是牛天赐的声音就是心头的道道刻痕,无论如何也难以磨灭,它每每犹如一道道雷霆,能够劈入他混沌的意识深处,总能唤起些什么异样的感觉。

这感觉令他亲切,想要亲近,并且无条件地服从。

“杀了他!”牛天赐指着石子默,对怪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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