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
刘大刀一铮虎目，褐色的瞳仁顿时放大了几圈。
他捋着胡须冷笑道：“老夫乃是一介草莽，自然天天要被官面上的人对付着，这官府的军队强攻也好佯攻也罢，来来往往的还真是过了不少，不知道田大人指的是哪一波？”
王守仁沉着一口气仰头说道：“便是昨日王先生救我回来之前，佯攻山寨的官兵。”
“哦……”
老爷子用手指敲着檀木扶手说道：“昨儿是有一伙官兵在龙凤林里敲敲打打，不过老夫并没有与他们交手，倒是有一伙绺子的人跟他们交上手了，两伙人打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各自散去了，老夫差人去看，死了几百个人，没见着活口。”
看来龙三他们也被人伏击，定然是攻击策略被泄露了……
王守仁略一沉吟，上坐的刘大刀咳嗽了一样一挥手说道：“说起官兵，今日我请田大人来，便是要说道说道这官理……”
“哦？”
王守仁一抿嘴，说道：“什么官理？”
刘大刀向前探了探身子，哑着嗓子说道：“老夫虽然不是几个字，但总是知道这天下的皇帝老子只有北京城的那一个。老子就是再怎么闹腾，也犯不上和那天子不对付。”
王守仁颔首说道：“那是自然。”
“可这事也不随我的意思……”
刘大刀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说道：“到底是官面上的人，说你是反贼你便是反贼，到头来老子不想犯上，却把黑白两道的人都得罪了。”
王守仁咽了口吐沫，微微一笑说道：“寨主爷这话说的玄妙了，田某才浅，没有听懂。”
“哈哈哈哈……”
刘大刀突然仰着脑袋大笑道：“田先生又何必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官府三次围剿我龙凤林，难道不是那位宁王大人的意思？！”
三次围剿，宁王的意思……
王守仁心中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却还要装出一副费解的样子：“在下初来江西，刚刚到赣州任职便赶上战事，实在是……实在是不明白刘寨主的意思……”
“奶奶的！”
刘大刀把巴掌一挥喝到：“王先生，你舍死忘生的怎么救回来一个青瓜蛋子，一问三不知啊！”
“寨主……”
王艮朝着刘大刀轻轻的一摇头，走到王守仁近前一笑说道：“田大人，你可知你们为何会遇袭？”
王守仁一皱眉头说道：“我们……”
王艮说道：“听闻赣州新调来一位巡抚大人，尚且不知道江西水势的深浅便贸然出兵剿匪，中了山贼的圈套才有此一败……”
你这么说就是骂我傻咯……
王守仁撇撇嘴低声说道：“好像是如此……”
王艮贴近王守仁的耳根说道：“其实你可知道，这赣州府周遭的山贼，其实也是姓朱的。只不过姓的不是京城的那个‘朱’而是南昌的那个‘朱’……”
“南昌的……”
王守仁一立眉低语到：“宁王朱宸濠。”
“聪明……”
王艮向后撤了一步说道：“赣州府周遭山匪横行，大多都是受了宁王的指派，当年他们也差人来收买寨主，只不过刘大哥清楚当今天下之势便断然拒绝了，这便触了宁王的霉头，朱宸濠便多次差官府的人一剿匪之命讨伐龙凤林。”
“不仅如此……”
一个紫衣大汉起身接着说道：“周围绺子上的人也把我们视为眼中钉，无时无刻不想着把我们除去，折腾的最火的便是太平寨的雷鼓将倪天德，这王八蛋最不是东西，当年和寨主爷交情那么好，竟然第一个来……”
“诶……”
刘大刀拖了个长音，一摆手说道：“往事便不必多言了，如今我们救下田大人也算是个缘分，如若田大人赏面，便帮着老夫捎一句话给新任的巡抚。他若不是那宁王的亲信，就千万别做了人家手里的刀。”
“好……”
王守仁慢慢点了点头说道：“在下一定把话带到。”
刘大刀点头一笑说道：“如此说来田大人便是朋友了，来人，给我……”
话未说完，突然有报事的军兵撒脚如飞闯了进来给刘大刀行礼说道：“寨主不好了，有人袭山！”
“什么！”
刘大刀呼的一下站起身来说道：“知道是什么来路么！”
“知道……”
报事人咽了口吐沫说道：“带着……带着面具的……鬼魍魉……是鬼魍魉！”
“什么……”
刘大刀一捏拳头说道：“竟然是这帮煞星，兄弟们随我出去！”
“好！”
“杀了这帮王八蛋！”
一时群情激奋，众人各抄家伙闯出大厅，刘大刀朝着王艮一抱拳说道：“王先生你照看好田大人。”
王艮点头，刘大刀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扯下一把大砍刀，大步流星的冲了出去。
王守仁一皱眉说道：“鬼魍魉？”
“便是倭寇……”
王艮把头顶上的纸帽子拖来下放在一旁说道：“此处属于腹地，这里的人并未见过倭寇海贼，再加上这帮人常带着奇怪的面具，语言蛮横诡异，所以便称他们为鬼魍魉……”
“领教过……”
王守仁点头说道：“程家村一村的惨案，便是这伙人所为。只是我有一点想不通，倭寇一边都沿海行窃抢劫，为何到这里？”
呵呵……
王艮淡淡一笑说道：“自然有有人出钱，有人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