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87大地的回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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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多斯睡的很沉，躺在久违的土地上，让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仍然纹着蛇的纹面，轻松地走在圣都的街道上，向从窗户里探身拾取晾着的衣服的人微笑。
两个部落的青年迎面而来，他穿着白袍子，袖口绣着蓝线，腋下夹着几本书，露着微笑，跟穿着青袍的朋友有说有笑。
孩子们不论肤色、信仰在街道上来回奔跑着、追逐着、吵闹着，从这边跑到那边，然后在跑回来。妇人们围在水井口，捶打着衣服，提桶将谁泼在衣服上，八卦着人家的闲事。几个身着麻布，带着纹面的圣武之厅训练生，向他点头问好，多斯也向他们致敬。
多斯抬头看着天空。他们生活在这里，住在没有黑暗的圣都，每个人坦露着自己的面容，让阳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就跟普通人一样，说说笑笑，悠闲自得。
这时一个男孩从转角跑了出来，撞在了多斯的身上。多斯赶忙低头，男孩站在多斯面前，露出灿烂的微笑。多斯认出了那张面孔，是小亚布拉罕，他已经不再像陋屋时那么衣衫褴褛。他穿着干净的亚麻袍子，脚上穿着鞋子，拿着一只训练用的长剑，他的脸很干净，纹面跟他父亲完全一样。
多斯蹲下身，看着他。小亚伯拉罕转身向他跑来的地方蹦跳的挥舞手臂，呼喊着。多斯心情万分的激动，他赶忙朝着孩子面向的方向望去。
那里阳光万丈，晃得多斯睁不开眼睛，但是多斯还是看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牵着一个女人向他们走来。多斯看不到他们的脸，但是他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不再是诅咒之人，不再背负着原罪，他们为正义和荣耀而战。为这片大陆而战，为神而战。
多斯张开双臂向他们冲了过去，双眼含泪的拥抱在一起，但当他睁开眼睛时，多斯发现他们已经不在身边，他回到了圣洁之厅的天井，正是摆放那两具山岭客的地方。多斯赶忙回头，他惊愕地发现那两个台子空了，那两具尸体不见了。
他的身后传来了笑声。多斯慢慢地回头，发现那两个山岭客复活了，他们的双眼不在是污浊的朦胧，他们的脸颊不再是那么死板僵硬，他们的肌肤恢复了弹性，身体充满了活力，他们在向他微笑。两人慢慢地来到多斯跟前，张开双臂，把他搂在怀中。
模糊的感觉再次把多斯带到了另一个地方。面前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男人的肖像画，画中人英俊威武，睿智的双眼散发着炯炯目光，如同雄鹰一样锐利，他身材挺拔魁梧，手握利刃，毫不屈服。
庄严肃穆的钟声响起，回荡在空间里，玫瑰花瓣从天而降。多斯转过身，那画中人就站在他身后，尊贵威武，他的身后出现两个女人，一个穿着黑袍，肃立端庄，脸上带着的紫色的纹面；右边出现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优雅华贵，雪白的皮肤带着一丝病态。
男人带着两个女人向多斯走了过来。来到跟前，男人向多斯伸出手。多斯轻轻握住，男人露出微笑，什么也没有说。钟声再次敲响，三人随之化为了晶莹的碎片，铺在天空如同黑夜的星河一样，随后卷入深邃的夜空，消失无踪。
一个男孩跟着一个女孩从多斯身边跑了过去，发出可爱的笑声，接着是很大的声音，仿佛紧贴在他面前，然后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正在用什么轻轻拍打他的面颊，呼唤他的名字。
“多斯先生、多斯先生！”
是谁？是谁在叫我？
多斯挣扎着，他试着睁开双眼，发现竟然是露娜。
露娜？
多斯再次眨眨眼睛，他直起身试着看清楚点。
“他醒了，婆婆！”露娜高喊了一声，这一嗓子彻底让多斯清醒过来。
啊！是个梦啊！多斯长出了一口气，他又重重地躺回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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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蔚蓝的天空，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声，他们的坐骑打了个响鼻，似乎清晨的清新的空气挑动了它的鼻子，害它们打了喷嚏。
干嘛叫醒我，不让我多睡会呢？多斯心中叹道。
多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醒来，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在那梦中多徜徉一会，他真的希望自己活在那个梦中。
永远的。
多斯爬起身，他不知道为何昨晚睡的那么沉，难道是因为谢尔娜大人说完了她的故事么？是因为他得知了所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而突然变放松下来了？多斯把手按在自己胸前，显然他的心跳动的仍然沉重，他的手还有些僵硬。
多斯深吸了口气，准备给马喂草料，但露娜早就起来，喂过马了。多斯不仅埋怨自己为何睡的那么沉，连周围的动静都没有察觉到。
难道是那个梦么？多斯感慨道。他转身望向馨湖的水面，阳光照在上面，波光粼粼，如碧绿的鳞片，层层叠叠的。
“你梦到了自己所追寻的荣耀了么？”谢尔娜来到跟前问道。
多斯深吸了口气，然后轻轻呼出，他已经清楚那个梦皆因馨湖而成。他转头看着谢尔娜大人，略微点点头。
“很好，”谢尔娜笑道，“相信你也该知道如何做了。”
我还是有所怀疑。多斯坦白道。
“怀疑是很正常的，我们怀疑身边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怀疑他们的目的，怀疑他们的忠诚，我们质疑一切，否定一切。
“在我发现自己能把人从死亡边缘拽回来时，我否定了圣洁之厅主教的决定；当我发现自己能分离异质时，我否定了神死前所说的那些丝毫不被质疑的话语；当我开发各种新的术式、咒文、革新技术时，我否定了图书馆里那些权威书籍，令它们一文不值。
“而在我发现史蒂文的目的时，我嘲笑他的愚蠢，我唾弃他的梦想，我还否定了他所有为止的努力。可当我发现那梦想近在眼前，完全可能会实现时，我却被我嘲笑的人彻底地否定了。
“我彻底输了，而且输的心服口服，我心甘情愿地承认我的确错了。我知道一切事在人为，只要我们去努力，付之于行动，没有什么不能改变。”
谢尔娜看着多斯，笑着说：“不得不承认，你跟图斯那老家伙很像，顽固、倔强、认死理儿，但是世界并不是一块坚硬的铁板，让所有摔在它上面的生灵碎裂。这个世界应该是柔软的，是宽容的，只要我们去温暖它、去感化它。我们能够做到让它慷慨地包容一切，而世界就看我们如何去做了。”
多斯没有表态，他再次望向了馨湖。
***
两人上马，前往北边渡口。夜晚便已抵达。
渡口已有两人在接应他们，见到三人到来，其中一个毫不怠慢立刻迎上去拉住马的笼头。谢尔娜跳下马，把露娜从马上抱了下来，多斯放开缰绳，右臂化为黑尘，伏在地面向码头飘了过去。顷刻间，码头的一切皆在多斯的掌控之中。
十分安全。多斯恢复手臂。
“对面都安排好了么？”谢尔娜问道。
“是的，夫人，按您的吩咐都以办妥。”
谢尔娜点点头，结果对方递过来的笼子，它仍然是用黑布蒙着。
“还是那只么？”
“是的，它已恭候多日。”对方回答。
谢尔娜点头，打开笼子把纸条装进鸽子的信筒里。
“明早最早的船什么时候启程？”谢尔娜问。
女人说：“渡船会在第二次晨钟敲响后出发，雷打不动。”
“嗯，明天不会有渡船了。你们务必留意明后三天的码头里的情况，注意所有这短时间里抵达码头的陌生人，摸清他们的底细，把名单传给我。”
“明白，夫人。”女人恭敬的回答。
三人立刻上了渡船，船航行到密尔河中央时，谢尔娜如来时一样，放飞了笼子里的信鸽，鸽子展开翅膀向西飞去。
您也在查找那个藏匿在黑暗中的人么？多斯问道。
“是的，在我们达到目的前，丝毫不能懈怠，决不能让那个杂碎把接下来的计划也搞砸了。”
计划？大人，您还在谋划着什么呢？
谢尔娜轻轻一笑，“现在安达利斯中风，教廷的下一任热主教是图斯.艾德里克，当年是因为他十分的愚蠢，所以我把他从教廷踹了出去。但他现在已经今非昔比，虽然仍然很蠢，但是他也算是继承了史蒂文.莫尔特遗志的人，对黑暗流民还算宽容同情。多斯，你认为这不是一个好机会么？”
难道您要…多斯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他完全不清楚谢尔娜大人要做什么事情。
“我说过事情还没完。我已经取回了记忆，现在我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当年我被迫离开教廷，现在回来，我一定让那些混蛋们好看，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当然有些事情，必须得改变。”说完谢尔娜看着依着她睡着的露娜.莫尔特，“就从她开始。”
露娜？为什么？多斯问道。
“还记的百年前那个大巫女的预言么？部落将诞生一个孩子，他将在黑夜中为部落点亮星光，为部落人民指出光明万分且无比荣耀的道路。丽莎说是预言的孩子是你。”
是的，我也深表怀疑，但是蛇部落的人都认为是我。多斯回答。
谢尔娜点头笑道：“没错，蛇部落的认为是你，丽莎向我说明了原因，我只是觉得他们确实很傻。只是因为你变成的沙子反射出光芒，就认定你是预言中的人？但为什么他们有给你命名为舞尘者呢。再说沙子是不发光的，它只会遮挡星辰，令人迷失方向。而且在我见到你时，我就清楚的知道，你并不是预言中的那个孩子，你很勇敢，敢于反抗，你的眼睛中透漏着顽强，敢于牺牲。但我始终不认为你是那在黑夜中可以指明方向的星辰。
“当然，我知道其它部落的人愿意与你并肩作战，毒草也好、蝎子也罢，你们可以浴血奋战，但我们需要的并不是无畏的战士，更不是听令与别人只会服从的傻子。
“我们要的是像史蒂文.莫尔特一样，如他一样的聪明才智，具有深谋远虑的人，是那种有绝对的人格魅力的人，是那种公正严明、永不妥协，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正是那种人可以吸引众人自愿地聚集在他身边，宣誓为他而战的人；愿意为他摒弃一切的歧视、分歧、怨念、信仰、肤色和仇恨，无怨无悔地追随他一起共同挥洒热血，为了正义和荣耀而战。
“我们要的是可以看到未来，为人民指出光明所在的，具有伟大凝聚力的人。”
难道，难道是露娜？多斯感到背脊发冷。
谢尔娜笑了起来，她说：“没错，她才是预言中的那个孩子，她是史蒂文的血脉，是苦苦娜的孩子，她为了这片大陆的繁荣和团结而降生。她在乌鱼茧里待了十年的时间，差不多经历了二十年的萃取，但她身上仍留下那片黑暗流民的印记，那片树叶无论我怎样努力，自始至终都无法抹去。这让我更加确定，她将继承父母的遗志，成为统领众人的那颗星辰。她才是那个带领部落人民走向光明的人。就如她母亲为她取得名字的含义一样简单明了——光。”
***
多斯站在甲板上，任凭寒风吹冷他的面颊，任船舷溅起的水花打湿他的衣衫，船上下起伏，一会浮起如在云端，一会沉下如落谷底，船员在甲板上摇摇晃晃的，如醚酊大醉的醉汉，但多斯却毫不晃，动如同站在坦荡的平原上。
固定在桅杆上的光亮术发出微弱的光芒，随着风浪，开始颤抖起来。显然施术者的功夫并不到家，一个浪头把符文彻底打乱了，夹板上立刻陷入黑暗之中。几名船员抱怨地叫嚷着，他们骂咧咧地去船舱招呼那名施术的船员，显然少了光亮他们什么工作都做不了。。
此刻，渡船夹板上只剩下多斯一人。周围黑漆漆的，只有波涛海浪的声音，空气中夹着潮湿的咸味。多斯张开双臂，抬起头注视那皎洁清澈的星空，此刻它们是如此的明亮和温暖。
多斯心中默默发誓，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那即将为部落人民点亮未来的光芒，即使粉身碎骨，牺牲他的生命，他都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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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西方的山头燃起了滚滚的红色浓烟，传达上游墨山城将在下午开始爆破山石的作业。
原本已经取消的作业，现在又要重新恢复了，这把港口、码头里商人和工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无奈地聚集在酒馆里怨声载道地杀着时间。
在这期间渡船不仅停运三天，两岸的货船也都不可入港离港。人们大骂着墨山城的出尔反尔，令他们蒙受损失。
渡船抵达，船长便感慨自己的幸运。谢尔娜抬头看见远方山头的红色，微笑着点点头。多斯知道墨山城此次的出尔反尔，完全是遵照鸽子所携带的谢尔娜大人的指令。
看来不会有追兵了。想到这，多斯不仅稍微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