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61赤裸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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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奇看着伊莎贝尔，寻找着那本应该属于黑暗流民的体貌特征。他知道即使是四分之一的黑暗血脉也无法抹杀掉原本的特征，但是伊莎贝尔的身体却向他展示着她的纯净无暇，如同一朵轻柔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毫无污渍。
这是谎言么？兰奇把这个问题咽了回去，从伊莎贝尔的目光中，他知道这是真实的，毫无虚假。兰奇的脸轻微的抽动，鼻子酸楚起来。他感到自己快碎了，他原以为伊莎贝尔原本拥有世间的一切，命运残忍的夺走了她已拥有的，但现在看来命运表现出来的不单单只有残忍，它如此的凶狠恶毒，它创造了伊莎贝尔，给予了她生命和生活，但最后不仅多走了一切，还否定了她的存在。
泪水无声的低落。兰奇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无力。他想向伊莎贝尔伸出双手，却手臂却僵硬的落在身体两侧，他不想承认自己的爱会在事实面前如此的脆弱。兰奇知道，伊莎贝尔的爱不属于任何人，她渴求着爱与被爱，但这个秘密却让她选择与人隔绝，将爱隐藏，因为世人会知晓秘密后弃她而去，所有的一切都将黑白颠倒。原本高高仰望的星辰，下一秒则化为水沟中的倒影，原本充满爱恋和炙热的目光，下一秒也会充满了冰冷和鄙夷，万众敬仰的女王，将沦为落魄街头的妓女，忠诚的誓言，变做无情的刀刃。
伊莎贝尔降生便带着这片大地不能被原谅的原罪。与黑暗流民的混血儿是不被允许存在的生命，无法被世人承认。没人会去选择爱她，她也不会选择去被爱。
她是何时知道这件事的？而知道这件事后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看着伊莎贝尔浑身的伤疤，兰奇似乎明白的。他咬紧嘴唇，闭上眼睛，喉咙哽咽。泪水滴在他金属的胸膛上，泛起灰色的光芒。他从没有觉得会有人比自己还要可怜，身世比自己还要曲折，兰奇内心不仅疯狂咒骂着，指责神为何如此残忍，要将这多舛的命运降临在一个女人身上。
这就是必须埋葬的事情？这就是一切的根源么？而这就是沉泥一直保持缄默的原因？这就是屠刀托尔斯求死的原因？这就是史蒂文.摩尔特公爵的名字无法进入英灵殿的原因？这就是他的子嗣无法继承他爵位的原因？这就是？兰奇浑身颤抖起来，他从没有这么痛恨聪慧大脑所作出的决断。
教廷知道这件事么？图斯大人知道么？谢尔娜也知道么？他擦去眼睛的泪水，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有了某种觉悟。
伊莎贝尔静静站在原地，将压在心底的话倾诉出来，如同斩断了束缚心灵的枷锁，让她感到格外的舒畅，坦荡的灵魂轻飘飘的，就如同赤裸的身体一样，无拘无束，纵情地飞翔。
“得知这一切，你应该改变主意了吧。”伊莎贝尔问道。
兰奇面容颤抖了起来，沉默了片刻，面容严肃起来，双目如炬，他挺直背脊，向前迈步，来到伊莎贝尔面前。他单膝跪地，右手握拳贴在胸前。抬起头仰望着伊莎贝尔，脉脉含情的目光又显得严肃真实。
他说：“我麦克兰奇，在此立誓，我将永远地爱着你，伊莎贝尔.摩尔特。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隔我对你的爱，即使山峦崩塌碎为砂砾，汪洋蒸发化为气雾，也无法够泯灭我对你的爱。
“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但这并不表示我不能爱你，这反而让它变得更加的真挚热诚，变得更加的顽固坚强，我对你的爱就如同鲜艳晶莹的红玉一样，永不失色。就算我在爱你的火焰中燃烧，也毫不犹豫，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就算你被世界驱逐，但是请让我为你开拓一片属于你的天地，我知道你被这个世界所拒绝，我的怀抱将永远为你敞开，我的心将永远属于你。
“伊莎贝尔.摩尔特。我最尊敬的女士，此刻我跪拜在您的威严之下，我祈求您，请让我成为您最忠心的骑士，我的旌旗将为你在空中招展飘扬，我的剑刃将为你磨砺的锋利雪亮，您的敌人将在我的怒吼声中颤栗消亡，我将驱逐您的敌人，固守您的封疆。
“伊莎贝尔.摩尔特。我最深爱的女士，此刻我跪拜在您的衣裙之下，我祈求您，请让我成为您的最怜爱的情人，我的身体将温暖您冰冷的床榻，我的忠诚和缄默将守护您的私密，当您受到伤害请让我为您分忧解难，我火热的爱将抚慰您灵魂的伤痛，陪你度过寂寞的寒夜。
“伊莎贝尔.摩尔特。我的阳光、我的星辰、我的生命，此刻我跪在您的身前，赤裸着低贱的身躯，仰望着您华美的面庞。我卑微地祈求你，请让我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哪怕只容一根杂草生长的地方，也已足够。请让我生长在那一片您恩赐的天地之中，让我的身躯铺展在你的脚下，抚慰着你，为您带来一丝舒心和惬意。
“伊莎贝尔.摩尔特。请不要拒绝这最真挚的爱，最忠贞的誓言。请让我成为您的封疆、您的城池、您的守护，我将用我的生命捍卫您的尊严，执行您的命令，坚信您的话语，勇往直前。
“我知道我无法赢得你的爱，也没有资格得到你纯洁的爱。那么就请将那最虚假不屑的谎言恩赐与我吧，请让我在冰冷的暖阳里获得温暖，在干涸的沙漠中品味润泽，让我在喧嚣的幻梦中获得平静，在荒诞的战场上沐浴荣光。
“我的爱，我的天使，来吧，将你那生命中最那不需要的伪装恩赐与我这个卑微的男人，让我在虚假奇幻之中坚守这忠贞的誓言吧。”
伊莎贝尔闭上眼睛，咬紧着嘴唇克制自己不大声哭出来。但无论她如何努力，自己的泪水已染湿了她的双峰，悄然滴下，如母亲般滋润了脚下的大地。她激烈的心已再也无法平静，如同雄壮有力的战鼓催促着她的胸膛激烈地起伏跳跃。轻柔的暖风如寒风暴雨般的凛冽，兰奇的话让她感到温暖，又令她瑟瑟发抖，她感到一把利刃刺穿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带着无尽地爱意，却又无比的冰冷残忍。
伊莎贝尔努力地呼吸，平复哽咽的喉咙，她试着让自己保持应有的风范来回报兰奇的誓言。“我一无所有，如果，我虚假的谎言和伪装可以成为你灵魂的依托，那么，就请接受它吧。”
兰奇露出微笑默然低下头。
伊莎贝尔深吸了口气，努力地表现出该有的姿态、气质和风度，她抹去鼻子的酸楚，将长发拢在脑后，挽出一个发扣，随后将手放在自己赤裸的胸膛前。她振奋了下精神鼓起勇气大声的说了起来。
“我，伊莎贝尔.莫尔特。史蒂芬.莫尔特公爵的长女，主水城的次位继任者，在此接受你的跪拜，在聆听过你最真挚诚恳的誓言后，我感受到了你的勇敢和坚韧，你用你的真诚撼动了山峦，击碎了长空，你用真挚的爱打动了我的心房，赢得我的喜悦、尊重、敬意和笑容。此刻，麦克兰奇，我敬爱的勇士啊，请抬起你高傲的头颅，让我看清你的面庞，在你的双眼中，我看到那顽强不屈的灵魂，看到了那化为利刃的不朽的意志，我看到了那含情脉脉的般无穷爱意，它将化为波涛、化为西风，搭载着我对你的爱漂洋过海，抵达幸福安逸的彼岸。说吧，此刻说出你的名字，承载着我对你的爱让高山聆听、让深海永记，让世人歌颂。”
“迈克兰奇。”兰奇骄傲的说道。
伊莎贝尔伸出手，兰奇轻轻搭在手中。两人赤裸着，饱含泪水看着彼此。
“啊！令心动的人儿啊，你用香蜜般的言语化将我包裹在甜腻的梦境中，令我无法挣脱。啊，让我好好看看那张醉人的双唇，为何它会道出令我心悸动不已的言语，让我无比的爱恋，令我沉醉在你的温柔中。啊！我心爱的人儿啊，快说出我的名字来，快让我听到你最真切的呼唤。”
“伊莎贝尔.莫尔特。”
“啊！多么热忱的呼唤，那饱含深情的声音敲打我的心房，抚慰我的灵魂。我的爱已被你掳走，我的泪水将为你的离去而滴落。我深爱的人儿啊！你愿意再用那迷人的声音，用我无比渴望的双唇在此立誓么？”
“我愿意！”
“你能发誓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利刃，捍卫我的封疆不受外地的践踏，保护我的血脉不受刀刃的威胁，守护我的子民，让他们活在安乐与祥和之中么？”伊莎贝尔问道。
“我发誓！”兰奇义正辞严道。
“你愿发誓成为那与我分享记忆的魂灵，忠贞不渝地保守我的秘密，呵护我的心灵不受谗言妄语的伤害，守护我对你的爱，让它的光辉令日月黯然，星辰神伤么？”
“我发誓！”
“啊！我心爱的人儿啊！我已得到了世上最珍贵、最纯洁的东西，你那无暇的誓言已侵入了我的身体，成为我灵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来啊！我深爱的人儿啊！快亲吻我的手吧，万不要让我久候。”
兰奇轻轻把伊莎贝尔的手拉在唇前，轻轻吻下。
“啊！此刻苍天见明，黑土为证。你已成为了我的利刃、我的魂灵，我的英雄、我的情人，此时我找到了我臂膀的依靠，灵魂依偎的乐园。我深爱的人儿啊！请让我借以莫尔特家族的名号与荣耀，将它笼罩在你的双肩之上，助你在广袤的大陆上驰骋无阻，奋勇前行，就连寒风厉雪、毒蟒恶兽也无法侵染半分。啊！我的爱，无论你走到何方，都要铭记我的温柔和不灭的爱火，它们正在我着胸膛中燃烧，无情地折磨着我。若要削减这份的痛苦，就请铭记我的面容、我的爱意、我的泪水，让它们成为你前行的灯塔，停靠的港湾，成为那炽热阳光下的一抹凉荫，冬夜月光下的一朵暖焰。
“深爱的人儿啊！我是你的星辰，我将倾其所有，给予你我的所有，满足你的欲求，我将为你添砖铺路，为你铸建功勋丰碑，争得你应有的声誉和光荣，我的家族将以你为耀，我的爱也将在你身上无尽地燃烧。请站起来吧！我的爱！”
兰奇在伊莎贝尔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来吧，快看着我！我的爱！看着你最深爱的女人！遥望的星辰已映入你的双眸！我以成为你擒入手中的猎物！快！我的爱！快拥我入怀，感受我那躁动的炙热，品味我喜悦的泪水，亲吻我那干涩颤抖的双唇，此刻它已迫不及待要属于你了。”
兰奇将伊莎贝尔抱在怀中，拼命压抑着身体的反应，防止这个突兀打断这圣洁的时刻。他抬起伊莎贝尔的头，贴在那湿润火热的双唇，如亲吻娇嫩的花朵一样轻柔。
“说吧，再次说出那纯洁的话语。”
“我爱你，伊莎贝尔.莫尔特。”兰奇说。
“我也爱你，迈克兰奇。”伊莎贝尔呢喃道，说完最后的誓言。
仪式在两人的泪水中结束，赤裸的身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分享这彼此的温暖，这让这原本应盛装在身的神圣高洁的时刻变的有些怪异。
接下来的事情不言而喻。原本半带着强迫性的关系变的你情我愿，两个残破心酸的灵魂似乎都迫不及待地扎入在肉欲的漩涡之中，去忘记过去的磨难。场面似乎跟之前的神圣誓言严重相悖，但又像是誓言的纯洁升华。
誓言不管真伪，现在只属于他们两人。
***
白昼、黑夜，接着又一个整天，接着又是一个白天。两人的爱火似乎永远不会熄灭，话也永远说不完。分享的事情越来越多，伊莎贝尔自己的、莫尔特家族的，很多很多的事情，兰奇百听不厌。她的童年、她的经历、威廉的、还有她的第一次，而这让兰奇醋意大发，当然他知道伊莎贝尔仍然爱着威廉，这件事无法改变，但这仍然他很生气，诅咒着自己为何不能代替威廉陪在她的身旁，为什么他不配拥有伊莎贝尔的爱。但他又感到满足起来，威廉确实拥有伊莎贝尔的爱，但他也拥有她的一部分，即便是虚假的一面，但也让他格外的满足，他已经品味了无数次她的身体，听到了她的娇喘和呼唤，他舔舐过伊莎贝尔的每一寸肌肤，探索过每一处缝隙，铭记了每一处伤痕。
兰奇并不觉得自己可悲，他不在乎威廉在伊莎贝尔心中的位置，他也不想撬动，就像誓言所说的那样，他只要那一小片立足之地，让自己可以爱她，为她做任何事情。
再多一天，再多一个时辰，再多一分钟。兰奇心中默默祈祷着。但神器盒子的力量逐渐消弱。夜晚虽然有篝火的陪伴，但也开始变冷。枝头的绿色在寒风的催促下变的焦黄，细弱的嫩叶在抱怨还未舒展身躯便要消亡化尘。
夜晚。一片黄叶落在伊莎贝尔的头上，兰奇看见，心紧揪起来，他知道这一刻终于到了。
清晨。伊莎贝尔看到了早餐和一个大盆，她道今天两人即将分别。吃过早餐，兰奇像一个细心的情人，又像一个忠实的仆人一样，侍奉伊莎贝尔沐浴。浴盆中放了精油浴盐，清香的肥皂在晶莹酮体上打出柔滑的泡抹。清水浇下，兰奇感觉自己也被洗净了。
兰奇将伊莎贝尔擦干，亲自为她穿上准备好的干净衣物。伊莎贝尔嗅着上面的清香，将斗篷穿好。她看着仍然赤裸的身体，一丝不挂的。
“你不穿衣服么？”伊莎贝尔问道。
“在你面前我毫无伪装，永远保持最真实的坦诚。”兰奇解释道。
“谢谢。”伊莎贝尔看着兰奇胯下渐渐燃起的火焰，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她整理了一番后，准备离开，而在这一刻，兰奇退后一步再次单膝跪下。
“怎么了？”伊莎贝尔问道。
“我爱你，伊莎贝尔。”兰奇说，“我发誓一定将你的妹妹安然无恙地带到你的身边，而且我将用自己的一生去爱你，我将实现你所有的愿望。那么，我能恳求你，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的生命即将消忘的那一刻，我能有幸在你的怀抱中入睡么？”
伊莎贝尔来到兰奇跟前，双手捧起那张英俊的面庞，看着那噙满泪水的双眼，向着那颤抖的双唇深情地吻了下去。
伊莎贝尔抱紧兰奇轻柔的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将展开双臂，拥你入怀，抚平的你伤口，擦净你的面庞，我将为你吟唱、为你祈祷、为你泪流，我将轻吻你冰冷的面颊，用我铺盖的床毯包裹你的尸骸，用我华美的衣裙做你棺椁的里衬，我将用爱扔下第一只花，用我的味道盖上一捧土。我将身着黑衣，以未亡人的身份为你服丧，我将怀念你，将你的名字纹刺在我的胸口，让你的灵魂伴我一同跳动。你会活着，活在我的生命中，活在我的记忆中，我将用你的回忆和我的笑容来祭奠你的灵魂，我在生命消逝的一刻也将铭记着你的容貌，呻吟着你的名字，去哪冰冷的黑暗寻找你的所在。
“迈克兰奇。我的勇士、我的爱人、我的灵魂，好好地活下去吧，直到那一天，直到那一刻，请让我分享你生命的最后一秒，请在我的怀抱中死去，有我的陪伴，那不将是寒冷悲伤的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谢谢。”兰奇的泪水低落下来，“谢谢你。”他抱着伊莎贝尔哽咽道。
***
风吹落落叶，神器的功能已经消失殆尽，寒风迫不及待地拥入充满暖意的空间，呵斥着它们的背叛。
兰奇仍然赤裸着身躯，跪在那里，无比茫然地望着伊莎贝尔消失的方向，反仿佛她还在那里。
他爱伊莎贝尔，就连兰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爱上她的，如何被她征服，从一只不羁的恶狼被驯服成一只甘愿套上项圈的猎犬。
兰奇知道自己得到的只是虚假的爱。但是他认为这够了，这已让他满足。
兰奇试着站起身，但早已麻痹的双腿令他跌坐在地上，他索性躺了下来，伸展身躯，望着昏黄的天空，分散剩余的精力。
“我爱你！”兰奇放声高吼起来，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
没错，只要有爱就够了。
迈克兰奇第一次觉得活着是如此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