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道。”刘阿姨还有些哽咽，像个孩子受了委屈似得鼻子一抽一抽的。
“那你输入一下密码，我看看里面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来。”石伟明将电脑屏幕转向刘阿姨。
平时阿姨们肯定不怎么接触电脑，使用起来的时候显得特别笨拙。
石伟明一只手掌拖着电脑，刘阿姨看一眼屏幕看一眼键盘，伸出中指一个字母一个数字的输入。
就是传说中的一指禅。
戳了一会儿，刘阿姨说：”小姐平时怕我无聊，让我在家的时候就可以用这个打打小游戏看看电视剧打发时间，不过我比较笨，小姐怎么教我都学不会那些游戏怎么玩儿。”
石伟明看着电脑桌面，桌面是一个动漫人物，粉红色的头发，露肩装，裙子很短，一脸忧伤的看着远方。
桌面上的图标排列的很整齐，除了几个视频软件，就是电脑系统自带的图标和一些学习资料。
翻了几个盘都没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石伟明双击打开桌面上的浏览器。
没有任何浏览记录。
石伟明有些觉得头大，看样子是被清除干净了。
本想恢复这些浏览的记录，但是石伟明操作之后发现，李玉平时电脑应该用的比较不错，数据恢复不了。
“电脑我先带去警察局，请你们尽快联系李玉的家长。”石伟明合上电脑，他想带回去让张自立那小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
“石警官。”石伟明正要走，刘阿姨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有事儿吗？”石伟明看向她。
刘阿姨不高，才到石伟明的肩膀处，跟她讲话的时候需要低下头去。
“我想……”刘阿姨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她就是想去看看李玉，毕竟是自己带了十年的孩子，她不想她走的那么孤单。
“想去看看李玉？”石伟明看出了刘阿姨的心思，问的也直接。
刘阿姨被看穿心思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就是想去看看她，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肯定害怕，我就是想……陪陪她。”她低下头，这个年龄本该遇到事情都可以冷静应对，但是她像个失去了心爱东西的孩子，难过的让人觉得心疼。
“可以，不过不能待太久。”石伟明有些心软，不完全是刘阿姨对李玉的这份感情让他觉得很感动，实在是因为一个16岁的孩子，去世三天却没有一个人关心。
看起来比孤儿还孤独吧，每天回家就只能对着这么大一个空荡荡的房子，石伟明想想都觉得自己都会疯了。
在这个房子里，所有人都对你恭恭敬敬的，没有人问你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是不是受了欺负，过的开心吗，今天学习怎么样了？老师同学好不好？
这些都不会有人关心，永远都是机械一样的声音”小姐，今晚想吃些什么？想喝什么饮料？”
石伟明拿出手机叫了辆车，刚想走，刘阿姨又把他叫住了，说是上楼拿个东西。
“我在门口等你。”石伟明说完从楼梯下去，和管家打了个招呼，出门的时候叫的车子已经到了。
“等一下，还有一个人。”石伟明坐进副驾驶。
大概过了两分钟，刘阿姨匆匆忙忙的从门口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玩偶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刘阿姨一边不好意思的道歉一边打开后座的门，先把那个半米高的棕色小熊端端正正的放在座位上，自己才坐进后座。
“这个是你送李玉的礼物？”车子行驶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上，石伟明从镜子里看到刘阿姨一直盯着小熊看。
“这个啊，是小姐12岁那年夫人送的生日礼物，那天夫人刚好和先生出差回来，给小姐带了这个小熊。”刘阿姨伸手摸了摸小熊的头。
她说从李玉5岁之后这个小熊是她们唯一送过她的生日礼物，直到李玉到去年15岁生日，都没有再收到过父母的生日礼物，甚至是一句祝福也没有。
因为他们已经忙的忘记了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而今年16岁的生日，还没来得及过，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刘阿姨叹了一口气，”都说穷人家的孩子苦，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宁可……她穷一辈子，只要好好的活着，就简简单单的活着。”
“她们家亲戚也没人愿意来看一下李玉吗？”石伟明这句话想问很久了，就算联系不到父母，家里其他大人也应该出来认领尸体了吧？
但是并没有，三天以来，李玉的尸体一直无人问津。
“先生和夫人还没通知到，不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家里本来就只有小姐一个独苗，如果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话，对公司会不利。”刘阿姨淡淡的说。
石伟明没再说话，虽然刘阿姨看起来不是很有文化的样子，但是待在那里工作了那么久，对于一些关于企业利益和私人问题之间权衡利弊的问题，倒也看的通透。
司机一路无语，空气里都充满了低气压。
坐在车子里的人都在想各自的事情，没有互相打扰，也没有再进行交流。
石伟明想，如果李玉没有生在这样的大户家庭，而是生在刘阿姨这样一个虽然穷，但是能让人感觉到温暖的家庭，或许现在还能对着阳光微笑吧。
只是命运这东西，向来虚无缥缈，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一个人的出生，是自己无法改变的事情，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回到警局的时候大家依旧在忙碌，张自立靠在椅子上睡觉。
其他人看到石伟明进来都敬了个军礼。
“石队，那是谁啊？”有眼尖的看到了站在门外抱着一个小熊的刘阿姨。
“嗯，李玉的专职保姆。”石伟明从桌子上拿起杯子大口大口的喝了两口茶。
“哇靠，现在这么大的孩子还有专门的保暖啊？”
“那是你穷，你要是有钱，就你现在这个年纪也可以有五六个保姆天天围着你转啊！”石伟明翻了个白眼，扔了一支烟过去。
站起来的小子也没客气，接过烟笑了笑自顾自的就坐下了。
从桌子上拿了把钥匙，石伟明转身出了侦察队办公室。
“走吧。时间不能太久了。”石伟明领着刘阿姨从走廊的左侧转出去，往尸检科的方向走，冷冻室就在尸检科的底下。
“警官，听说小姐死的很惨……”刘阿姨的声音很轻，但是在这条去往地下的道上却显得很清晰。
“嗯，用针在手腕上划了500多下。”石伟明作为警察，不便过多说些感性的话。
“小姐可是最怕疼了啊，这样划了500多下，那该多疼啊……”她觉得心里难过极了，根本没办法想象，平常随便嗑一下都能叫唤半天疼的人，在自己手上划了500多下是忍着多大的痛苦。
刘阿姨的眼泪又滴滴答答的开始往下掉。
石伟明觉得她也太能哭了些。
但是也不好说她，人总有个伤心处。
只不过刚刚她的那句”小姐可最怕疼了。”倒是在他的脑子开始翻江倒海，一个那么怕疼的认，在自己手腕上划了500多下还能保持微笑？
石伟明没有问，怕一问，她又该哭的更惨了。
对于这种动不动就哭的人，石伟明是最受不了的，如果说能平静的好好沟通，他倒是愿意多说些话。
问话的事情，还是让队里的其他人干吧。
突然石伟明有些害怕和她去见李玉，不知道又会哭成什么样子。
走到电梯处的时候，石伟明想了想，最终还是让刘阿姨站在原处等，自个儿走到尸检科找了冯露露。
跟她说清楚情况之后让她跟自己一起去冰库。
“那你请我吃顿饭！”冯露露坏笑的看着石伟明，这丫头向来不是好糊弄的主。
石伟明只能答应下来。
“张自立那小子是没喂好你？怎么你老坑我饭吃？这样下去我真得好好说说他了，一个月工资怎么着也得拿出一半让你吃饱吧。”石伟明皱着眉头看冯露露，”看你这么瘦，肯定是张自立那小子饿着你了。”
说完石伟明还不忘自我肯定的点点头。
“你少胡说八道啊，我坑你一顿饭帮你解决这么大的问题，你还啰啰嗦嗦的，是不是男人啊？”冯露露不甘示弱，虽然整天和尸体打交道，但是从来没见过她胃口不好。
有时候石伟明都觉得，要是她真的饿起来，会不会哪天把尸体都给吃了。
之前冯露露还表达，自己胃口好是因为现在看见尸体跟看见死猪也没区别，除了尸体不能吃。
想想石伟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想还是划算的，毕竟没想把他给煮了吃。
”好了，欠你一顿饭，走吧。”
冯露露满意的冲着他咧嘴笑：”我要把张自立带上。”
“不带上他我敢请你吃饭？我怕他找我拼命。”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刘阿姨抱着小熊焦急的来回徘徊，她想快些看到李玉，但是又害怕看到这个朝夕相处了十年的女孩子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躺在那里再也不可能动，不会讲话也表达不了情绪，感受不到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