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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香火铜臭不恶心

“这世上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情,要是真办不成嘛,多加点银子给老夫,老夫定会给你办妥咯”

此话为天下四士之一,西魏右相穆文秋所言。

真不知道西魏皇帝听后心中怎么想的。

“穆老啊,难不成有人给的银两足,朕的龙椅您也能给办妥了不成?”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英雄易折腰。

多财能使美人跪,一口余香魂魄消。

污不堪言,句句珠玑。

如今市道,一个馒头一文钱,猪肉一斤二十文,而一斤品记香油则要两斤猪肉价钱。

时下蔬果价钱不表,反正没有肉油贵,毕竟农户人家自己种的,小钱罢了,又不是进朝的贡品果蔬,否则你再翻个十倍还差不多,还不一定尝得到头鲜。

以牧州大城“隆文城”中小康人家为例。

何为城中小康人家?

无需农活劳累,祖上余荫尚在,纳财有道,取之虽有尽,但不挥霍可自得安乐。

按这小康人家中年夫妇做当主,其上父母健在,膝下儿女一双,户主又没那小妾养在别院的话(牧州多悍妇,大靖人人知)一共一家六口,外加仆人二三。

全家老小日日三餐,隔三差五再各邀友朋小酌欢聚一次,逢个节日清假,再去那城外玉黛湖踏青游玩。

这般细算下来,每月光景过完后,一家开销应是四两银子。

再添油加醋购衣做被的话,七两银子也够了,这一年十二月下来,小算年庆,要一百两才差不多。

算不上小康人家的嘛,看那普通农家庄户,有几亩薄田菜圃,男丁做些粗活劳力,女子赚些细活外快,只求个温饱衣暖的话,减半减半二十两也差不多。

自家有粮田果蔬,自给自足说不定还能赚些银子,怎么还要二十两?对不住了,这多出来的粮食蔬果才能卖几个钱?

再说了,农家庄户人丁兴盛啊,一人一张嘴不得吃饭穿衣?更别说农户多亲友,这七大姑八大姨的来回白红琐事,都是要银子的啊。

当然,你要生十几个儿子,个个都已养大气力足,一家包几十亩田地做富农的话,啧啧啧——

这儿子娶媳妇儿,也不好办啊。

以上两种自是除去了真正穷苦百姓、流民乞丐和山中土著不谈,因为你不能想象那些人的水深火热,也不能妄自评论人家自给自足闲情逸致的桃源生活,说不定人家几口一年一两银子都花不到还过得不错。

说句暖心话,因为某人《田疏十三策》种下的果子,这十几年来,大靖王朝辖下百姓生活还算安平,不同于北边天狼王庭的幺蛾子那么多。

只要是个老实人家,不遇上如同五年前的凤南旱灾,生计总归无愁,不过是活得好孬罢了。

这人啊,首先饿不死就成。

老百姓要吃饭,和尚也得吃饭啊,不然哪有力气修成正果西去极乐。

饿死是大罪,佛祖饶不得。

你看这一户农家一年花销二三十两,算他上下十人好了,一人一年三两均匀。

看那苦乐寺里,若不加游方下山的和尚,现今有名实的共记三百零三人,这还不算寺里山后“自家隐居”的一些苦禅野僧。

若要加起来,得有小四百人。

这么多吗?

其实不多了,因为苦乐寺自建寺起,便不同于一般江湖门派或者寺庙道观,讲究个入门挑选,讲究个宁缺毋滥。

无论你是为修行,为断念,为避仇,哪怕为生计。

入我门来,只要你有一份礼佛清静,不再沾惹尘埃的心,便给你一个容纳此身不理方外的地方。

不提那些去后山寻清净野苦的和尚,他们都是本着自生自灭缘来缘去的修度,你管他们,他们还不乐意,“唠我修为,罪孽深重!”

寺里有名实的意思便是,你这上下吃喝穿度,一应全靠寺里支持。

一口大锅养众生是如此。

得亏和尚不吃肉,僧袍便衣一年三身也足,但苦乐寺好歹也是江湖名门,更是天下两寺之一,不偶尔吃点好的素食,有营养的素食,整日节衣缩食的,学北边的自忍僧?

那修行没劲啊,礼佛没劲啊,普度世人,更没劲啊,这不是自甘堕落门派名声吗!

话虽夸张,可理是这个理的。

不行不行,一个和尚一年还得三两银子,少不得的,不然怎么混!

看人家西边“大自在观音禅院”,虽说人少得多,满打满算半百和尚,可只那大魏帝国就每年拨款两万两给禅院,还不算别的,单这一项,一个和尚最起码四百两。

唉,要是当年没拒绝朝廷?

南无阿弥陀佛,不可妄动妒心肠,不可乱思过往事,三两足以。

那么问题来了,苦乐寺里三百零三人,一年便需要一千二百两纹银。

怎么还多着二百两?

因为寺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带着一些杂物谷粮日常所需去给那些野禅苦僧“慰问”一番。

毕竟修着修着真饿死了也是不妥,敲敲门,放下就走,爱要不要。

一千多两,一百多斤,小推车不说满满当当,也是很沉的。

等一等,俗话说到,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佛祖也要金装换啊,隔个两三年镀一层金箔是少不了的。

不说贴厚金,贴个薄金总是要的吧?各小院偏殿供奉的菩萨罗汉亦如是,俗也俗也,善也善也,这一摊下来,每年又多了一千两。

再等一等,阿弥陀佛,大靖世间佛首苦乐寺,每年九月九日有“沐言”僧论法坛大会举行,不为虚名,只为宣扬佛法普度世人。

这三日哪怕有参会三教九流的一些银两贡献,可苦乐寺还得拿出两百两银子应付周全。

粗略说来,再给寺里应急留出些余钱,苦乐寺一年没有两千五百两,呵呵,也不好办啊。

金银污秽道,佛家勿沾身,脏得很,奈何和尚们吃的练得都得靠这个啊,没有屎尿秽,那来粮食香,不是俗,都是人生修行。

我不入地狱,谁入?谁吃?

说到底,这两千五百两怎么办?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和尚也是人,不知光头们纠结苦思了多久,终究想出来了。

实践出真知,姜家圣人不欺我。

三百年苦乐寺风雨至今,一路艰辛,前辈老僧们便悟出了四点“法门”。

且听我细细道来。

一则是最寻常的,也是世间寺院都推崇的“农修”,包子山那么大,开垦弄地种菜养庄稼啊,一耕一种皆修习,禅武皆可细细会,吃不了的还能卖到山下去,善也。

其二,道家命数算,佛门论因果,何为因果?不可说不可说,哎,施主提钱干嘛,俗了,太俗了,若有心,给点香火钱罢了,千万别多。

四言八法木签当,这当如此解。

阿弥陀佛,施主是大善人啊。

你要说苦乐寺里也是世间那般“招摇撞骗”?错错错,没有这个金刚钻别揽那个瓷器活,纵使比不上神卦卜算一脉,苦乐寺还是真有本事的。

不信?来来来,咱们仔细说道说道,香火随意给,菩萨不嫌多。

以上两种都是世间寺院用久了的法子,手段高低,良心狗心分别而已。

这第三吗,到底是天下两寺,苦乐寺的江湖声望和名声还是很够的,不知什么时候兴起,凤南陇南几州的江湖武人一论高下时,都会请苦乐寺中辈分高的僧人做“公证”。

这如今苦乐寺内正殿前,陪着一百单八罗汉零落两旁的是一大大空地,世间武人若是想要比试一番但又怕某些琐碎事情的话,只要签了武状子,再主动献上些香火钱,这可是自愿献给佛祖的啊,绝对没有强迫。

如此一来,寺内某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便会帮你们做公证,起码是念字辈的,要是再出点,闲居山上各院,得字辈的老僧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寺内是不做生死状武斗的公证的,阿弥陀佛,不可沾染杀孽更不可“助纣为虐”。

这公证到底有何好处?

只因这比武之人只要不是有血海深仇或天生暴虐,还都是希望和平而终的,不然赢是赢了,再惹来无休止的寻仇可太得不偿失。

但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万一刹不住手了怎么办?靠大师咯。

一来输赢有高僧大师为证,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师该喝止就喝止,该出手打断比武就得点到即止,胜败自有判断。

如此尽可能的没有亡命之忧出现,比武双方该出手时就出手,有大师啊,只管打就行。

这二来吗,比武之事只会被苦乐寺僧人和当局二人知晓,不怕被世俗江湖莽夫嚼舌根说三道四,和尚到底是方圆清净人啊,嘴门关严实。

可惜他们没见识到小和尚们的八卦功夫,不然定会再好好思量到底要不要公证。

武人两全其美多好,苦乐寺也觉得很好啊,自从有武人寻公证兴起后,苦乐寺这边还很是通情达理的支持了,只因好意思找苦乐寺做公正的都算是有都有脸的江湖高手,有头有脸的意思是身家自然丰厚,隔三差五的香火钱,不赚白不赚。

不过这公证香火钱一事,当年却是在寺内引起争论,许多僧人觉得公证虽好,是善事,可这钱太过功利,不能挣,免费公证就好。

后来为什么又成了呢?

得源于苦乐和尚的一句话“这世上只有花钱买的人家觉着才好,你不收钱,人家觉得白得了便宜,可这便宜关乎性命,他们肯定担惊受怕咱们不出力,人家不放心就不会找咱们了,到时候他们没有公证干涉,指不定得多添多少杀孽,所以这钱得挣,不挣就是孽障罪过”

“阿弥陀佛,都为了众生啊。”

至于第四件吗,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儒家更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言不过尽,事勿说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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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靖隆泰十四年,八月十九。

初秋清冷,包子山上雨来午后,一山故而爽静十分。

包子山上近百院落中的僧人,也都趁着这番爽静独独各自消受自己的境味。

雨打青瓦一片,雨落一池涟漪,都是禅意,都是好经。

禅意在盘坐修中,在小憩梦里,在茶盅浮沉,在房内睡荡。

无处不在,无处寻有。

话又一扯,据说这包子山苦乐寺原共有一百零八殿院,大大小小的殿院如今还闲置不少,为何建了这么多殿院?苦乐寺不是很穷吗?更是清白的连俗尚还俗后的捐赠也大多不要。

据传,是苦乐寺的开寺先人跟仙人打赌赢来的,赢来的不花钱,能住就住,住不着的就有空打扫打扫。

苦乐寺内,除却被世人不解纳闷为何搁置于最矮处的伏星坑四大殿外,其余殿院都分落在这山中四泉六井二十四石溪七十二小峰中,不说是别雅处见洞天福地的仙人居所,也是小天地自成一番雅趣好景致。

可惜三十年前,一怪人求佛问签于此没得到答案后,硬生生拔除了九院,连当年最负盛名的龙岩活井也被他挪峰生生填死,幸亏最后刚游方回山的苦命大师将此人劝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话再绕回。

这次第,看那后山通往落穷峰的泥泞山路上。

有白衣僧人撑一油纸伞,踩着山路泥滑,正往小院方向行去。

看他左手伞柄凹纹处系上一包物事,黄皮包裹,不知里面何物。

若问为何白衣僧人不右手提那一包物事,只因右手无暇。

一手撑伞,一手执书。

伞外天地朦胧,细雨如芒,伞内方圆惬意,书墨芳香。

雨时读书时,心境大好,何须管他是房内还是路上,我自快活得意就够,这就是念词和尚的痴处。

念词念词,他自小便爱读书,无论诗词歌赋抑或杂谈青史他都孜孜不倦。

念词最爱的是词文,这也是他自己将念慈改为念词的缘故。

雨越下越大,山路越发泥泞,虽说白衣僧人走的很稳,但还是挡不住污垢沾身,他却不理不睬,只是把伞稍微压了压,千万别湿了书页啊。

“少年听雨醉罗帐,红烛慢香,熏透衣裳。”

“壮年听雨客舟上,云海陌陌,雁鸣他乡。”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无情过,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又秋也。”

“到底还是这首写的最好,听说当时苏先生不过二十,怎能写出这般景味?”白衣僧人微微出神、不自觉的感叹一句。

风势稳稳。

雨景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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