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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六年

加拿大,温哥华,狮门大桥。

清晨的大桥,被白色的薄雾所笼罩,一名黑色长发及腰、明眸皓齿的少女,穿着一身米黄的运动衣,站在铁索长桥的人行道上,面色幽静地看着远处隐藏在迷雾当中的海峡。她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成年的黄倩莹。

昨天是黄倩莹的18岁生日,她在母亲以及其他叔叔阿姨的陪伴下度过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在自己吹下蜡烛,许下愿望的时候,她的老师告诉她自己终于可以接触到往日里根本无法触及的机密文件,其中就有她最为关心的自己亲生父亲的下落。

只不过,当昨天晚上,她浏览完那些机密文件,对自己所在组织,对自己母亲、父亲以及往日里看起来友善的叔叔伯伯所从事的工作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了解后,顿时感到绝望。

在昨天之前,她总是期盼,能够在努力学习老师所教导的东西后,早日见到父亲。

可现在,她知道自己的奢望将会永远无法实现。她已经跟父亲站在对立面,要想相见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人类战败,地球落入唯心生命的手中,她以及自己的母亲作为唯心生命的随从,前往北方局,见到成为阶下囚的父亲;要么,投降派被抵抗军攻破,她作为俘虏被带到北方局。

往日里她曾幻想过,自己与父亲相见时的重重场景,可从来都不包括这两种。

黄倩莹迎着海风,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温哥华薄雾中带着寒冷,海风倒灌咽喉中,让她感到嗓子一阵冰凉。就在这时,她手机突然间响起。她看了一眼,是自己的老师伍德·琼斯,便连忙接听电话。伍德·琼斯在电话中告知她,本杰明·鲁斯特将再次与神灵进行沟通,让她赶快回到基地,辅助后者。

挂断伍德·琼斯的电话后,黄倩莹匆匆回到基地,来到专门为沟通唯心生命而建立起的地下青塔内。

投降派在青塔里为她专门设置一间房间,里面摆放着一台超级生物计算机,其对外连接装置类似一口浴桶。她进入房间后便脱掉身上所有衣服,将白皙细腻的娇躯浸泡在黄褐色的营养液中。肌肤与液体接触瞬间,她的思维经由液体中的特殊物质,转接到生物计算机网络内部。与此同时她体内唯心媒介所蕴含的特殊波动,也被计算机所读取,并和本杰明·鲁斯特的合并在一起,发射到包裹在地球表面的灰色光雾中,与唯心生命进行沟通。

本杰明·鲁斯特是这次沟通的主要负责人,该发送哪些信息,接收哪些信息都是由对方来决定。黄倩莹只是协助对方工作,起到增强前者唯心媒介信号的作用。

大约三个小时后,这一次的沟通结束,黄倩莹从生物计算机中出来,在花洒下冲掉自己肌肤上的粘稠物质。

“为什么这几个月以来,每次沟通时间都长达三个小时,唯心生命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本杰明以及马修并不对外公布具体内容?”在洗澡的时候,黄倩莹内心泛起了疑惑。

她很想知道唯心生命传递过来的信息,只可惜马修和本杰明始终将通讯内容作为投降派的最高机密,即便她也是唯心媒介所有者,也无权访问被他们两人加密的内容。

黄倩莹洗澡结束后,便推开房间门,离开青色铁塔所在的区域,向家中走去。

而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另外一间房间里,本杰明也随之出来。在塔外等待结果的马修,见对方终于出现,便走了上去,双眼四周张望片刻,见无人在旁,便压低声音问道:“结果怎么样?”

“一无所获,还是连接不到那边。我让生物计算机网络做过确认,我们这边没有任何问题,应该是那边出了状况。”本杰明·鲁斯特面色凝重地答道。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马修有些焦急。从霍尔空间站失守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13年,他们还是无法联络到唯心生命宇宙。对方像是主动切断了与他们之间的一切通讯往来,他们两人发送的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收不到一个字的回复。

“神灵所在的地方,即使有变故发生,也不是我们能够想象与揣测的。还是继续封锁消息,静静等候50年之约的到来。”本杰明·鲁斯特回道。

“难以再隐瞒下去,黄倩莹都能察觉到这里面不对劲,更不要说是组织中的其他人。至于外面,没有我们牵制和干扰,最近些年抵抗军发展突飞猛进,恐怕再过些年,他们就会拥有将我们彻底消灭的实力。恐怕等不到神们的降临,我们将先毁灭。”马修苦笑一声说道。

“这是神们对我们最后的考验,如果能熬过这一次的磨难,我们将会拥有终生追随在祂们左右的资格。”本杰明·鲁斯特回道,犹如最虔诚的信徒,意志极为坚定。

对此,马修只能沉默以对。往日里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投降派里会有本杰明·鲁斯特这样的神棍,而且对方还身居高位,可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只有像对方这样的人才会无论面对何等艰难困苦时,始终将唯心生命的话视为圭臬,履行对方的要求。

……

太阳系,水星基地。

从12年前开始,苏浅浅就常年如一日地呆在这座基地里,探索恒星的秘密。她想要破解自己在多年前于恒星光辉中发现的特殊字符的含义,就必须建立一个完整的字符库,将恒星发送出来的所有信息罗列其中,联系起来破解。这是一个漫长而又宏大的工程,所耗费的时间,以数十年甚至数百年为单位计算。

至今,第一个十年已经悄然而去。即使抵抗军拥有永葆青春的药剂,可岁月还是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痕迹。

她对此并不在意,作为在归零中渡过成百上千轮回时代的人,时间于她而言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此时苏浅浅目光正盯着自己眼前的全息投影,里面是一封邮件,来自六光年外的H490N星系。“探索者3号”驾驶员沈默,在H490N星系验证了她的发现,成功在该星系的恒星光辉中找到了她所提及的特殊密文,并将密文以及其他发现所得用邮件的方式发送给她。

此刻,她正在对比H490N恒星的加密数字与太阳的区别和联系。

“我从地球上带来了一些糕点,中都市的老字号,他们又重新开张了。”当苏浅浅对着数据沉思时,沐叶西从基地外面走了进来并说道。在他手中,此时正拎着一只用纯黑色玻璃打造的餐盒,那层玻璃可以有效地阻隔外太空的辐射。

苏浅浅将盒子打开,带着热气的糕点散发着香气扑面而来。她有些感动,糕点是不久前刚刚出炉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眼前这个傻子,会为了让自己尝到最新鲜的糕点,在买到糕点后会跨越1.41亿公里,亲自将它从地球送到水星。

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容。她用筷子夹起糕点,自己尝了一块,又将另外一块放到沐叶西的面前。

沐叶西拿起另外一双筷子,将盘子上的糕点送到自己口中。他们两人的关系早已水到渠成,除了没有点破那张纸,其实跟真正的情侣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品尝完糕点后,沐叶西翻找出苏浅浅最近几个月的研究成果,仔细浏览。苏浅浅的数据库是他帮忙建立起来的,他作为项目组的成员之一,这些机密文件自然可以翻阅。

恒星发射出来的数据信息,有一部分已经被苏浅浅破解并翻译成汉语,但有效信息少得可怜,只有两三字。相对于原属数据长度而言,这只是其中很狭小的一段。沐叶西认真凝视着已翻译出来的内容,沉思片刻后说道:“它想要联系其他恒星?”

苏浅浅正在吃最后一块糕点,并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水,减轻糕点所带来的甜腻感。听到沐叶西的提问,她先将筷子放下,而后答道:“不错,根据我目前已经破解的东西来看,它的确要与其他恒星联系。但它想要发送的信息,用可见光作为载体传递时,信息损失率很高。即使是距离太阳最近的比邻星,接收到它的光束后,也无法读取出其中所蕴藏的内容,更不要说是其他的恒星体。”

“也就是说,它的这种信息,可能直到宇宙终结也不会被其他恒星接收。但它如果换成引力波发射,或者换成其他更加有效的信息发射方式,或许它们就能够彼此联络。”沐叶西说道。

“如果能够从引力波中找到类似的信息,那么来自宇宙间各颗恒星所发散出来的密文,会在最短暂的时间里,将数据库填充满。如此,我们就有足够的样本,来破译这些密文到底是什么含义。”经沐叶西这么一说,苏浅浅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一个新的研究方向,语气欢快地说道。

“恒星如果真是一种生命,而且它们还采用引力波进行通讯,这意味着由恒星组成的文明,早已统领整片宇宙。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惊悚的发现!”顺着苏浅浅的话,沐叶西如此说道。

但随即,他又皱起眉头:“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便意味着这支文明,永远不会召集起一次全体成员大会,因为引力波通讯传递信息的速度,根本无法超越各星系相互远离的速度。除非,信息可以超越光速向外传递。但这与光速不可超越相违背,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超越光速的物质。”

苏浅浅想了想,突然间想到了一种东西,随即神色郑重地对沐叶西说:“有一种东西,是我们已经见过的,并且可以超越光速传递信息!”

“什么东西?”

“唯心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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