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丹妮将头放在纤细的大腿上，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四周同样坐立不安的女孩们，又看看手持枪械、面无表情站在墙壁下的士兵们，然后又将头低下。
她原本以为自己被选中代孕，是自己运气好，可自从三天前客人发布召集的命令后，她才发现与自己一同被选中的还有很多人，她并非得天独厚的幸运儿。她在会议室中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她在其他会所做兼职时认识的一些女孩，不过大都来自农村，学历并不高。于是，她暗自猜测，此时在会议室里的女孩们，绝大部分都跟她一样，是中都市的应召女郎。
她回想着客人那天中午所说的话，突然意识到事实的真相并非像对方当时所说的那么简单，心中一时有些惶惶不安。
会议室内的气氛很安静，但也很压抑，女孩们从事着非法职业，天生对身着制服、手持枪械的士兵们存在畏惧。当她们被聚集在此，被对方看管着，即使再生性活泼好动，此刻也不敢交头接耳，随意走动。这让丹妮一时间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回到了高考那天的考场，紧张、焦虑等等诸多的情绪同时浮现在她的心头。
或许是来之前多喝了点水的缘故，又或许是氛围沉重的缘故，丹妮感觉自己膀胱肿胀，实在憋不下去时，她举起手，就像小学生那般，对站在会议台上的上尉喊道：“报告！”
“讲！”上尉大声说道。
“我想去洗手间！”她通红着脸，回答道。
“可以。”上尉点了点头，委派了一名机器人进来，陪着她一起去卫生间。
丹妮的举动引起女郎们的注意，她们纷纷效仿，七嘴八舌地喊道：“我也要去卫生间。”原本安静的会议室一时间嘈杂起来，上尉见此便皱了皱眉，然后大声呵斥道：“都闭嘴，等她回来后，一个接一个再去。”
上尉久经沙场，话语中自然而然地带着许多威慑，女郎们被他这么一吼，顿时化作鹧鸪安静下来。
另一边，丹妮在机器人的引领下走出会议室大门，向洗手间走去。洗手间与会议室呈对角线分布，机器人带着丹妮穿过正中央的空旷地带时，正好与乌尔锥少校、黄璜以及章北他们擦肩而过。丹妮看到了章北手腕上的手铐，不禁对他多加留意了几眼。
“难道刚才那人就是要和我们上床的对象？”等转身进入洗手间内，丹妮才恍然大悟，想到了这点，“倒是长得挺帅的！不过他到底犯了什么罪，需要被关押起来？这群人又为什么让我们跟他上床，并产下后代，难道他是被抓获的外星人，这群人想要得到他的基因？”
蹲在卫生间里，丹妮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曾经跟家乡的理工科男友一起看过的单调而无聊的科幻电影，然后又接二连三地浮现“科学怪人”、“深陷囵圄的外星人”、“都教授”等等字眼。
往日里，丹妮始终都觉得归零、抵抗军、地外生命等等事情距离自己很遥远，即使在投降派公布归零真相后，政局因此而动荡不安，犯罪和暴力流血事件时常发生。可丹妮从事应召女郎，本身就游走在灰色地带，见多了人世间的诸多险恶，只觉得今时与往日没有多大的区别。
但此时，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它们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心中带着种种念头，丹妮从卫生间出来，回到会议室中。她偏了偏头，看了一眼会议厅中的其他人，发现那群空有姿色的呆头鹅们双目茫然，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依旧一无所知。她屏住呼吸，直觉告诉她如果自己能够抓住这次机会，自己未来的命运或许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要自己和那名“外星人”生下来的孩子，携带着对方的基因，只要她能够牢牢占据那名孩子的抚养权，她将会从此母凭子贵。
人的野心会随着见识的增长而疯狂增生，最开始时，丹妮仅仅只想赚得那50万现金，并拿到对方承诺的带有编制的铁饭碗工作以及让对方帮助解决巨额资金来源不明问题。但见识过医疗中心里各式各样超现代的仪器，看到过那位“地外生命”后，她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脱离原有的阶层，进入人类社会第一阶梯中。
而这一切的关键则是，她十个月后诞生下来的孩子。
……
“我拒绝！”B2实验室内，章北在浏览完秦志成博士递给自己的文件后，愤怒地喊道，“这对我而言，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
他一直以为秦智成博士将他带到这里，只是为了更换另外一种方式来采集他的DNA信息，进而培养具有唯心物质的后代。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之所以将他带出基地，只不过是要让他像一头种猪样，跟将近200名妓女交配，让后者诞生下自己的骨肉。
章北向来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即使在李茵乔离去的那几年里，也始终坚守自身，未曾与其他女性发生过性关系。一想到自己要与200名妓女交合，他心中没来由地感到恶心。特别是一想到，这样自甘堕落的女人们会成为自己孩子的母亲，他便更加怒不可遏。
因此，在得知了秦智成博士的真实目的后，他旗帜鲜明地表达自己反对态度。
但秦智成对他反对无动于衷，博士用冷酷的声音回道：“当军事法庭宣判剥夺你二十年的人权，便意味着在这二十年内，你丧失了作为一名人类所能享受的一切基本权利。你的身体、你的细胞、你的血肉，你的一切一切在这二十年里，都是抵抗军的财产。”
“李察德将军曾经给过你选择，可以让你重归人类社会，但是你拒绝了，选择让自己的儿子不受打扰地成年，那么在这二十年内，无论抵抗军要求所做的实验再怎么毫无人性，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章北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拒绝的二十年牢狱之期居然还包括这样苛刻的条件，他始终以为不过是配合北方局，为其提供含有唯心物质的新鲜血液，做一做基本的检查。他内心因欺骗而感到愤怒，下意识地运行《唯心媒介与生物学编码》，双目通红，手臂上青筋暴起，鼓鼓胀胀的肌肉几乎要将衣服撑破。
在这种形态下，他双手轻微用力，铐在双手的金属手铐便被挣脱。金属掉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旁的士兵们则立刻举起镭射步枪，将冰冷的枪口对准章北，屏住呼吸。
“你所用的编码，是我书写的，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唯心媒介所有者在运转它们后，会拥有怎样的效果。你可以在0.3秒内捏碎我的咽喉，但士兵们以及战争机器人会在接下来的一秒内，用镭射步枪射穿你的细胞。没有糖分进行补给，你体内细胞的愈合速度再快，也赶不上受到创伤的速度。你会因高温射线的灼烧，化作飞灰。”秦智成博士平静地注视着眼前愤怒的章北，“这样，李茵乔为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她今后半生将会在痛苦中渡过，而你的孩子，成年之后只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名臭名昭著的叛徒。”
章北站在原地没有动手，他犹豫了。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喜欢的人，让她们能够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为了自己所谓的自尊，自己要将她们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他沉默了片刻，渐渐撤销下达给唯心媒介的指令，让自己恢复正常人类形态。
“不要觉得我没有人性，在冰冷的宇宙中，种族生存才是唯一值得坚守的信念，只要能够践行它，其他一切都可以抛弃。”秦智成博士在此时向自己学生招了招手，让对方拿来一瓶淡蓝色的试剂，“如果你觉得接下来的实验会背叛你那卑微的爱情，玷污你那毫不值钱的忠贞，那就喝下它。”
“这是什么？”章北沉声问道。
“α性激素促进激素提取液，主要作用是促进你体内α性激素分泌，后者是男性高潮时大脑分泌的一种激素，会让你海绵体处于充血状态，但大脑会因过度兴奋而处于昏厥状态。对于正常人而言，连续服用会让他们因过度兴奋而心脏猝死，但你身体里有唯心媒介作为保护，它对于你而言，反倒是一种良好的镇定剂。”秦智成博士解释道。
“但我个人不建议你这么做，对男性而言，与女性交合从来都是一件身心愉悦的事情，以享受的心态去做这件事，从生理上来说，会让身体优先选择良好基因传递下去，这样我们可以尽可能地减少实验所需要的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