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传来好消息，张百苓已经脱离危险。
"百苓真的没死？"于曼丽眨巴着眼睛反问。
"当然了，医生亲口说的，过些日子便可以去探望了。怎么，你似乎不大相信啊。"
于曼丽连忙摆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不，我只是，太惊讶了。"
"没想到割了脖子居然还能救活。"
"现代医术很发达的，刀子没伤到她的气管和主动脉，失血过多而已，給她输了血，再养养，出了院继续活蹦乱跳，啥也不耽误。"
瞿天文把张百苓的情况添油加醋同贾老爷讲了番，说多是贾老爷的运势霸道，百毒不侵，所到之处罪恶无处遁形。又极力推荐将张家的那块儿地选为建造纪念堂的地方，有起死回生的，保人平安的功效，绝对是上佳的风水宝地。
贾老爷满意地点点头，被瞿天文几句话哄得见了笑模样。
"瞿道长果真非寻常人，贾某万分感激。这几日奔波劳碌，着实辛苦。前些日子多有怠慢，还请道长见谅。这样吧，烦请道长多留些时日，让贾某好好招待番。"说完，立即招来下人，领瞿天文搬去后院南侧的宅子休息。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贾老爷啦。"
瞿天文表面不露声色，心里差点乐开花。
他现在住的是贾府的客房，位于院子东侧，偌大的地方就他一人。半夜树木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跟闹鬼似的。而贾老爷給他换的宅子可是他们正儿八经的居所，平常贾老爷家中的女眷们住在这儿，环境绝对没得挑。
最关键的是，贾家一水的漂亮小丫头进进出出，个个水灵，脾气还好，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简直是人间天堂。
得想法设法在此地多逗留几天，好好享受段日子，省着回霍家成天被夏衍压迫。
"对了，等过几天张百苓醒了，再給她安个名头包装包装，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也是有福相的人，让贾老爷再給她安排个差事，也算是帮她的忙，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汪学民已经被警察带走，有作案时间，有作案动机，手上还发现了血渍，铁锤般的证据。警察轮番审讯，虽说他现在死不肯承认自己对张百苓动了刀子，硬挺着，但招供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瞿天文要他们不必着急，等张百苓醒了，亲自指证，到时候看他还如何狡辩。
后院里住进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小丫头们都觉着新奇。趁着送衣服送水果的功夫，轮班偷偷瞧着。不到半日的功夫，他的"英勇事迹"传开了，皆认定他是法力高强的道长，更是积极地往他身边凑。
"道长道长，我前些天丢了镯子，能帮我算算去哪能找回来啊？"
"道长道长，我家里給说了门亲事，帮我算算对方长什么模样吧。"
"道长……"
各种千奇百怪的请求，弄得瞿天文哭笑不得。
但小丫头们个个崇拜的眼神他十分受用，顿时又来了兴致，捡好听的給她们听，
走哪后面都有群小丫头跟着，人气蹭蹭往上涨。
这日，瞿天文又給小丫头们讲了之前在天京城碰到的答案，夏衍不在，功劳自然归到自己头上。
"咦？那道门是通往哪的？"
瞿天文注意到与自己相邻的那个院子的小丫头服饰与众不同，看料子是上等货。但从不与其他小丫头交流，闷头做自己的工作，整日神色匆匆。
"没，那边没人住。是我们家小姐以前的房子，现在空着。"其中一个小丫头回答。
"那你家小姐现在人去了哪啊？"
再细问，小丫头个个摇头，皆说不知。
贾老爷的手下来找瞿天文，说警察局审问汪学民时碰到些麻烦，希望他能出面帮忙解决。
"好说好说，贾老爷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瞿天文二话不说立马赶往警察局。
汪学民身上案子性质恶劣，单独給他弄了间牢房。隔着铁栅栏，瞿天文险些没认出眼前的人。
脑袋比先前大了两圈，肿得想个猪头。眼周乌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看来全天下的警察都跟细高条一个德行，嘴上解决不了的问题，便上拳脚棍棒。
不想他真挺能扛，折腾成这幅模样，打得嗷嗷叫唤，愣是咬死不承认自己动了刀子。
瞿天文凑到铁窗前，想与他说话。只是这会儿＊＊早已起不了身，躺地上哼哼。
"你们下手也忒狠了，吓唬吓唬得了。"
旁边的小警察啐了口，"哼，他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对他们心慈手软，个个养得舒服，拿我们这儿当家，更是享受了。"
瞿天文要他们将门打开，蹲下身子，劝解说："你说你何必那，实话告诉你吧，张百苓人没死，留口气。你招供，无非是个伤人的罪名；若硬挺着不招，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丢了性命，得不偿失。"
威逼不成，换利诱。
"真，真不是我。"汪学民嘴里含血，费了好大的劲儿，吐出这么句。
"她已经答应嫁给我，等老人家回来，正式上门儿提亲，不信你摸我右边的裤兜里，有条手帕，是她給我的定情信物。"
瞿天文伸手翻了他的兜，还真翻出条白色帕子，秀有精致的腊梅图案。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可能杀她？一定，一定是有别的人嫉妒。下了黑手，栽，栽赃到我头上。"
"求你们，留我条性命，我还要活着去见百苓啊。"
一个壮硕的大老爷们，眼睛肿成一条缝，泪水从中艰难地被挤出来，瞿天文都由不得觉着忒惨。
"咳，张百苓人还未醒。在此之前，还是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吧。"
临走前，瞿天文特地嘱咐负责审讯的警察，"下手稍微轻点儿，真給打死了，找谁签字画押去。"
此地比不得天京城繁华，半天功夫逛完了整座城。跟人打听最出名的酒馆，要了两碟下酒菜，就着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哎，不止是夏衍，我这嘴也被养叼了。"
总觉着酒和菜都比不得天京城的够味儿。
跟小丫头瞎逗，开始挺有趣，时间长了也觉着腻味。说啥对方都信，毫无挑战性，懒得花费心思编故事，完全发挥不出自己的才华。
瞿天文闲来无事，转路去医院瞧瞧张百苓的情况。
贾老爷出钱給她安排的单人病房，此时人躺在病床上，脖子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其他地方的血渍已经清理干净。
脸色比之前在家中看见的好了许多，那时候苍白得与死人无异，这会儿恢复血色，脸颊泛起微微的红晕。
怪不得汪学民心心念念对她如此执着，仔细看看，张百苓的确是个美女，五官算不得多突出，但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裸露在外的手臂纤长，白洁如玉，显得上面的伤痕格外惹眼。
"哎，你个大老爷们干什么那。"
护士推门而入，见个大男人鬼鬼祟祟动病人的衣服，怒声吼道。
瞿天文吓得半身冷汗，真跟做了亏心事儿似的，猛地收回手，"误会，误会，我是来帮忙的。"
"帮忙怎脱人姑娘衣服，耍流氓吧。"
说着，要喊人来。
多亏于曼丽及时出现，帮他解围。"我认识他，没事儿。"
护士不便再多言，狠狠瞪了他眼，警告他老实些。
"我刚是……"
"不必解释，瞿道长是好人，帮了我和百苓很多的忙。"她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张百苓纤瘦的手指，心事重重。"我去給百苓的父母捎去消息，说了发生的事情。他们正在外地，还要一个星期才能赶回来。"
"他们家就她一个女儿，若真没了，老两口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这个人渣！"
"道长，我去警察局问过，那个人渣居然还在里面好吃好喝的，为什么不定他的罪？"于曼丽深深叹口气，"百苓真是太可怜了。"
瞿天文心里比她还急，哪有抓到人愣是定不了罪的道理，自己手里仍是缺乏确凿的证据。对，找到那个关键，拍在汪学民面前，看他还如何狡辩。"
案发的屋子和凶器他都里里外外检查个彻底，没什么新发现，唯一没检查过的，也只有眼前的……
活人不同于尸体，往后醒了问起来，不好解释，自己下不了手啊。
于曼丽取来水盆和毛巾，小心擦拭＊＊的脸和手。
瞿天文转转眼珠，自己不方便检查，于曼丽是女的，又于张百苓交好，她可以呀。
"想不想尽快让他认罪？"
"瞿天文可是有了办法？请快快讲，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办法嘛就在张百苓自己身上，但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儿，你把帘子拉上，代替我检查她身上的伤口，再描述給我听，办得到吧？"
"没问题。"
隔着道白布帘子，阵阵悉悉索索，过了会儿，里面的人说："瞿道长，衣服脱掉了，您想检查什么地方？"
"先看看除了脖子上的伤口外，她的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嗯，有淤青。"
"在什么位置，大概什么颜色。"
"手腕、大腿、腹部都有，少说十多块儿吧。"于曼丽的语气越发阴沉，强忍着怒火。"中间是青紫色的，还有几块儿泛黄色。"
"那个畜生，居然还动手打了她！"
跟他预料的差不多，"这些应该是她挣扎时留下的伤痕，我的一个朋友曾说过，但凡有接触挣扎，必然会留下痕迹。放心，汪学民在警局关着，跑不了。"
只不过……
等里面的人收拾妥当，打开帘子，瞿天文悄悄撩起张百苓的袖口，露出洁白的手腕。
为何没有绳索的痕迹？
"瞿道长，这些，这些足以证明那个畜生对她做的事情了吧。"
瞿天文摸着下巴寻思片刻，还是长了口，"你是张百苓的朋友，应该很清楚她平时与何人接触吧。"
于曼丽点点头，有些不解。
他继续道，"那除了汪学民之外，张百苓还与其他男性有接触吗？"
"百苓向来洁身自好，怎么会与男人纠缠不清。"于曼丽拧紧眉毛，面露不悦，"即便是汪汪叫，也是他单方面的一厢情愿，百苓从未主动与他有过什么。"
"我听邻居们说，张百苓与你们街上黎善人的小儿子走得亲近，俨然是对小情侣。可惜黎善人的夫人不大满意她的出身，嫌弃她不过是家裁缝铺老板的女儿，不允许他们来往，有这事儿吧。"
于曼丽别过头，并未回答。
"你也想抓到伤害你朋友的人，为她讨回公道。所以我必须弄清楚汪学民下手的原因，才好让他开口认罪。"瞿天文语气严肃，"他们两个身份相差悬殊，并无交集，是通过别人认识的，你是她的朋友，不可能不知道吧？"
瞿天文把话说得委婉，尽量照顾她的情绪。
于曼丽回头望着病床上的好友，紧咬嘴唇。"我介绍的。"她坦承道，"我家同黎善人家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常有往来，关系挺好的。有次我办生日宴，邀请他们两人参加，估计便是那个时候两人互许诺芳心。"
"可否请你描述下黎善人的小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小的时候长相秀气，经常被人误会是女孩子儿，因为这事儿哭了好几回那。"提及此人，于曼丽的嘴角露出抹温柔的笑容，"脾气温和，懂得关心人。特别的善良，见到那些受了苦难的人，总是竭尽所能的帮忙。我们都开玩笑说，他比他爹更能败家……"
"不好意思，我说得太多了。总而言之，他是个优秀的人吧。"她顿了顿，苦笑着摇摇头，"可惜今年年初家里送他去了国外留学，还不知何时回来。"
"听你的意思，他女人缘挺不错的。"
于曼丽错愕，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强调说："他人缘确实很好。"
瞿天文又随便扯了些其他事儿，让她不必太担心，有事情随时去贾老爷家找他。
离开医院前，瞿天文转路去找张百苓的医生，要他们时刻注意所有靠近她的人的动向，万万不得让人随便靠近她。
也包括于曼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