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拓拔祁这会儿实在不想见到莫家的人，倒也难怪，任谁被人抓起来莫名其妙的打上一顿，心里都会有气，更别提他这大老远从燕云过来，马不停蹄就是为了传递消息。这可倒好，不由分说先打了一顿，心里的委屈只怕早就翻船了。
柳漠尘给莫寻白使了个眼色，让她现在外面等会儿，自己先进去让他冷静一会儿。毕竟自己跟他还算有那么些渊源，可要是跟着莫寻白进去，那意思可就变了，不管自己嘴里说什么话，听起来都会像是在替莫家辩解。
柳漠尘走到房门前，这屋子里开着的，但他还是敲了敲房门提醒屋里正怒火中烧的人。
“哟，怎么大的火气呢？”
听见他的声音，刚刚还躺在床上骂人的拓拔祁，这会儿倒是立马坐起身来，朝着他埋怨道：“柳哥，你是不晓得莫家这帮混账玩意儿对我做了什么——”
“哎哎哎！你说话可积点德，这好歹也是在莫家的地盘上，你小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非得把自己这条小命交待在这儿？”柳漠尘连忙提醒道，毕竟莫寻白这丫头可记仇了，这会儿还在院子里杵着，万一听见了……
这话好似点醒了他，拓拔祁便将自己嘴里的音量收了许多，但还是小声埋怨道：“我这赶了近一个月的路，容易么？不说给我好吃好喝招待着，你……你也不能稀里糊涂的打我一顿啊？是！我知道你们大殷最近出了些问题，但也不用这么提防着朔方人吧？有句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真想对付你们，只怕攻破长安的时候，我们便——”
拓拔祁说到这儿，这才看到柳漠尘的脸色，忙道：“哦！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柳哥你莫怪……”
“罢了罢了，我懂你的意思，这样！待会儿我做东，请你去吃好吃的，这总行了吧？你也别太为难我了，我如今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身上没多少银子，山珍海味我可对付不来。”
闻此，拓拔祁眼里放光，道：“不用不用！那些东西我也吃不惯，你带咱去酒馆儿里吃点烤羊腿我就知足了。我可是知道的，你们大殷除了东疆，别的地儿可都吃不到这些朔方美食。”
这话倒是不假，毕竟朔方来殷的移民，绝大多数都聚集在东疆府。
“行行行，瞧你这样儿！还是先说说正经事儿吧，秦兄派你远道而来，总不是为了蹭我一顿饭吃吧？”
拓拔祁脑门一拍，“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
只见他从自己的里衣里面，掏出一封带血的信，但好在外面用油纸裹了一层，所以里面的内容并没有被血浸染。柳漠尘接过密信仔细看了起来。
“阿米尔大汗……这便是戎人统帅的名字？”柳漠尘问到。
“对啊，你不知道，这位阿米尔原本是朔方燕云的一位权贵手下的奴隶武士，听说是在国都犯了杀人罪才出逃在外的。也不知怎地，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回到了故乡，还莫名其妙坐上了戎人的汗位。”
说到这儿，拓拔祁特意提醒了一句，“你们大殷没有奴隶，所以不知道这些下贱人在朔方是什么身份。简单来说……与牲口无异，更没什么本事。所以我与策哥便在思考，他到底是怎么坐上汗位的。结果我们在燕云调查了几个月，发现……”
说到这儿，拓拔祁突然停了下来。
“不用顾忌，说吧。”
“发现他之所以能够坐上汗位，是因为大殷私底下有氏族在资助他。你也知道，戎人诸部这么些年之所以没有统一，那便是因为各个补助都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支持统一战争，所以如今有了钱——”
听见是殷人在幕后搞鬼，柳漠尘便不由得想起了竹家那帮小人。可他转念一想，戎人东侵之前他们便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苦再多此一举？
“那你们可曾查到，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拓拔祁的脸色有些难看了，目光躲闪又不敢开口。
“你倒是说啊！这话说到一半，你是想要急死我不成？！”
“是……是你们柳家——”
“这不可能！柳家如今都是我与柳临江说了算，旁人可没那个胆子。再者，柳氏与戎人有血海深仇，又怎么会去支持他们入侵自己的祖国？”柳漠尘忙道。
拓拔祁一脸委屈，“可我等查到了账目流出，确实来自柳家。柳哥你若是不信，便看看这信封里的账目。”
听他如此说，柳漠尘这才注意到这里面还有一张近些年来，戎人的收入表。
“秦阳柳氏……秦阳柳氏……柳家资助了他们两百万钱？！”柳漠尘触目惊心。
他早就知道柳家内部有鬼，却不想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将这么庞大的银钱给送到了敌国手里。而且这账目第一笔资金的流出，便是三年前东疆之乱后不久。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心里所怀疑的冽歌、明棠等人皆被洗清了嫌疑。
那么此事便很明显了。
若是这上面的账目是对的，那么将银钱送往戎人手中里，便只剩下柳临江与康叔……
他终于明白拓拔祁为什么不愿意说了，感情竟是因为这个。怪不得秦策要他亲自跑上这么一趟，原来此事关乎柳氏的根基。不管柳临江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此番作为皆让无数百姓丧命于敌手，罪该万死……
柳漠尘瘫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只能语气颤抖的问他：“你……你这东西是真的？柳家……柳家一直在……”
拓拔祁看出了他眼中的为难，毕竟此事他毫不知情，若是真的，他便是被人当成了棋子，残害了自己的同胞。拓拔祁忙道：“柳哥你若不信，便当此信从未见过便是了。”
说完，他便伸手要将柳漠尘手里的信给拿回来。哪知道后者手一缩，将这封信装好塞进了自己衣服里。
“若是真的……我定要找到那人对峙！问问他这么些年，到底是在干什么？！”柳漠尘恨得咬牙切齿，自己这些年一直被柳家当枪使，如今还让自己背了莫名的黑锅，他心里怎么能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