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柳漠尘睡得并不安稳，毕竟那女刺客的到来便是一个信号。他已经被人给盯上了，而且那人却是有杀他的机会。柳家作为立于大殷顶端的氏族，竟然也会在自己宅邸遭遇刺客刺杀，这事儿传出去便会轩然大波。
他现在虽能确定此人多半与军队有关，而自己目前能想到的恩怨，无非是竹家所掌控的征西军跟自己有过节。考虑到竹家那副小人做派，他也毫不怀疑这帮人会做出此等事情。
可问题又接踵而至，既然他们有机会杀自己，那为什么只是打了个照面，还专门送了个舌头过来？虽然那女刺客有寻死的迹象，但她很明显被自己的主子蒙在鼓里，还以为本家真觉得她能杀掉自己。
要么，是竹家很狂妄，行此一举无非是来下了个战书。要么……便是这里面另有隐情。
竹似愚虽是竹家嫡子，可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小子胸无点墨也无大志。竹家好不容易获得了今日的地位，即使冒天下大不违，他们也断不会让这个草包继承家督之位。
也正因如此，柳漠尘便想着能不能将他给争取过来。毕竟在秣陵的时候，他倒觉得这小子虽然确实傻了些，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可以为己所用。如今柳家在朝堂之上的分量愈发微弱，他急需要找个人来充当柳家的眼线。而且早些时候他也从柳礼那儿得知，今年朝廷收录了一大批氏族子弟入仕，这其中便有那个草包。
翌日清晨，这屋里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了昨夜所发生的事儿。
找上门来最快的便是柳礼和钟情，前者是怕他问责，后者却是怕他受了伤。
“你没事儿吧？我不都告诉你了吗？如今你的身份可比不得往常，这长安城不晓得有多少人想害你。”
钟情陪着柳漠尘吃早餐，这嘴巴就没停过。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钟大小姐。”柳漠尘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开心，得亏前几日柳临江跟着康叔去东疆疗养，顺便回秦阳去看看老宅子，否则昨晚上那刺客的目标可能就不会是他了。
毕竟一个秣陵学子相较于个行将就木的病人，谁都能看出来后者更好对付。
待用过早餐，柳漠尘便差人先将钟情给送了回去。毕竟接下来他就该去审问昨夜落到自己手上的女刺客了，钟情在这里，他反而有些不方便。
柳漠尘找到明棠，后者便领他去了后院的一处地下密牢之中。这地方从外部看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柴房，但里面却有一道暗门直通地下室，里面便是柳家关押一些见不得光的犯人的密牢。
柳漠尘顺着石阶下来，瞥见那女子被戴上了手铐和脚镣关在牢里，便嘱咐周遭的看守退下，只留他与明棠两人。
“你吩咐下去，此事不可外扬，若是被官府知道了，我们便不好处置了。”柳漠尘吩咐道。
“是。”
答完，明棠便将牢门给打开了。
那女刺客被眼罩蒙住了双眼，为的就是不让他看清楚此处到底是何地方。她身上有些伤势，看样子昨晚没少受皮肉之苦。柳漠尘虽有怜香惜玉之心，可对这样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人，可就没那么妇人之仁了。
毕竟他在秣陵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之一便是切莫对自己的敌人妇人之仁，否则便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那女刺客也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么坚强，如今她的心理早已崩溃，看来自己这位刚招募进来的护卫队长确实有些本事。她的身体伴随着牢门打开的声响而开始颤抖，好似被吓破了胆的小动物那般。
柳漠尘不禁问了句：“你挺厉害的啊？能把人弄成这副模样。”
明棠得意一笑，道：“军队里向来不乏审讯之术，大哥就不必多问了，我猜……你也不会想知道那些手段。”
两人相视一笑，柳漠尘便走到了那女刺客的跟前，蹲下身来问道：“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那女刺客受得伤不算轻，加之一夜未眠确实有些虚弱，声音很细微。虽然她确实说了些什么，可柳漠尘还是没有听清楚。后者看了一眼她的状态，知道这短时间内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站起身来，给明棠吩咐道。
“把她的伤治一治，好生对待一下，要是死在牢里那可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说完，柳漠尘便出了牢门，毕竟这会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女刺客就是个弃子，想必自己从她嘴里也听不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还不如趁着现在，让柳礼去给竹似愚那小子传句话，两人约出来见上一面。
说起这位阿笨，那还真是柳漠尘哭笑不得。
最初，他因对竹家的怨恨而对他百般刁难。可在秣陵的那段日子他才发现，这小子虽是竹家嫡子，但平日里也并不受家人待见。以至于三年学成归来，他连竹府都进不去，还是靠着几个老仆人接济，勉强在竹府外面置办了一处宅院安生。
分国四族，便是这大殷最为声名显赫的家族。这样家族之中的嫡子，还能混成竹似愚这样的，他可是从古至今第一人。
当然，也正因如此，柳漠尘才能放心大胆的派手下去联络他。虽说如今竹家内部大大小小的事儿都与他无关，但好歹他身上还留着竹家的血，本家的人也就不可能真的不管他死活。这不，还费尽心思在朝廷里给他谋了个官职，不谈别的……至少饿不死。
柳漠尘到书房写了一封信，交给了身边的柳礼，道：“你去竹大人府上一趟，将这封信交给他。”
“竹大人？哪个竹大人？”柳礼还没反应过来。
“竹似愚，即将上任的兵部侍郎。”柳漠尘道。
“大人……他可是竹家的人，您真的……”
“放心，这小子我信得过。他虽姓竹，但却是个明事理之人，这封信你务必带到。”柳漠尘道。
说实话，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三年前柳家在朝堂之中的势力早就被竹家清扫而空，如今他已没有太多选择，只能赌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