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曾梦想过,自己能够成为救世的英雄。
或是变身为无敌的战士,或是驾驶着最强的机器人无双于战场,营造一段美好的传说。
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有两个故事让我一直以能够成为像主人公那般坚毅的英雄而不停遐想。
护送师傅去往西天取经的孙悟空,以及留下十二道伟大业绩的海格力斯……
如果我这样的人也能够成为英雄的话,我的功绩能不能碰到这两位的脚边呢……
答案肯定是不能啦。
目前我正被奇美拉暴揍。
经过从早上至今的消耗,我已经很累了。
跟艾莎莉亚没周旋多久,就被她打败了。
钢铁般坚硬的爪子将我从遗迹的一边投向另一边,再从那一边抛向空中,砸到地上。
她一会儿变成人,一会儿变成奇美拉,随心所欲地用喜欢的模样拍飞我。
我被颠得七荤八素,眼看就要死了。
很奇怪啊……
整天“多余”、“多余”地被别人和自己这么想着,我好像真得变得多余,不再被人需要了。
明明刚刚才耍帅说出了一番配得上勇者称号的话,现在的我却被打得动弹不得。
“西米西哈哈!”
实在看不下去的简妮维雅,给了我极其重要的帮助。
一瞬间,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我又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你这是什么意思,简妮维雅?”
趁着奇美拉注意力放在了简妮维雅身上的时候,我站起来。
“没什么。不好意思,本想用束缚术捆住他的,一不小心放成了治疗术。”
简妮维雅得意地笑着。
她真美啊,尤其是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纯情与诱惑。
“谢谢了。”
对于她的帮助,我很感激。
只是,我觉得自己突然间看不懂简妮维雅。
她出手的动机……为什么呢?
之前她说过,不想为了我而破坏和奇美拉之间的关系,所以她不会去帮我。
可她却来了,来到了这里,想要通过谈话阻止战斗,在形势无可扭转的情况下,还帮我治好了伤势。
我开始有点喜欢她了。
“你骗谁啊……”
“随着年岁的增长,你也差不多该有点大人样了吧,艾莎莉亚,就像我一样。”
“啊,是吗?变得和你一样眼角上长出皱纹吗?”
咦?
我听到了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简妮维雅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既然你继续任意妄为下去的话,我也不得不制止你了。多余勇者,我会精神上支持你的。发挥出你的力量,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胡搅蛮缠的白痴!”
这个任务有点艰巨啊。
我打不过她。
总之尽力而为吧。
“艾莎莉亚,你的这个扭曲的性格,由我来修正!”
“哼,能做到的话就来啊!”
话说回来,这四个脑袋凑在一起的压迫感,真的是相当惊人。
处于狮子和飞龙中间的山羊,受到了它们的保护。
我的乱砍总是被它们挡住。
她变回野兽的形态,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她有着能看懂别人内心想法的眼睛,所以早就知道了我的动机。
巨大的野兽奔跑起来,就像迎面驶来的火车头。
我手中的剑,总是一直在鸣响。
“什么?”
它像是要对我说什么。
听不到,声音太小了。
“剑……手……剑……”
声音还是很小。
为什么我会觉得剑在说话呢?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我觉得像是勇者的本能或者特有的能力。
迄今为止我的战斗,都是我按照它的想法去砍去刺。
能把我的想法体现出来的,是身体的动作,而能让身体的动作变为确实有效的攻击,靠的则是我的应激反应。
我在那稍纵即逝的一瞬间,知道了自己应该去砍哪里,应该怎么砍。
这点是没有错的。
这把从树枝变成剑的无崩之刃,究竟隐藏着什么力量呢?
还有就是,先前,总是于危急关头,在我耳边呐喊的那声音。
“战斗吧!”
我相信冷静下来,慢慢地去倾听的话,那句话就会直接传到内心,传到我的耳边。
“跟随剑……双手……剑……”
真的有听到一点了。
不行,我必须让心情变得更平稳些。
我深吸了一口气,树木与青草的味道顺着空气进入肺中。
身心要再更加平静。
我用心去跟随剑,双手握紧剑,一刻都没有松懈。
剑会指引身体。
很神奇的感觉,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身体就像是已经和剑融为一体了。
我理解了它,它成为了我。
就连一旁的简妮维雅,在看清我手中的这把剑产生的变化,也显得十分震惊。
“其名为无崩之刃。”
剑刃的一面上,写着名字。
而另一面,很遗憾,现在的我仍旧看不清,只有那里打上了莫名其妙的马赛克。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使用它。
“少得意了。”
尽量争取只一击,用一击决出胜负吧。
去伤到艾莎莉亚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至少斩断她的角,折断她的高傲吧。
按照剑的指引,我的双膝自然地弯曲,身体自动向下调低了重心。
十指紧紧握住剑,臂膀向后拉伸,将其收到右边的侧胸口。
“架势突然就变得像模像样了,该说哪怕是多余的一个,依然不愧拥有能成为勇者的资质吗?”
剑的变化还在持续。
凝神屏息,积攒力量。
然后,让紧绷的肌肉释放出力量!
金色的闪光从锋芒永存的黄金之剑中曳泻而出,形成奔涌的光之洪流。
“无崩之刃!”
大地被撕裂,空气被烧灼。
光之洪流旋转沸腾,聚集成直通天际的光之柱。
炙热的风点燃了草木,融化了岩石。
光之柱蔓延的前方,阻挡着金色光辉的一切,都消散在光中。
惊天动地的咆哄声快要刺破人的鼓膜。
脑子估量的破坏力吞噬了奇美拉,磨削尽地面的石板,冲破古老遗迹,直至远天之彼端。
“没想到,无崩之刃居然隐藏着这样的威力……”
这就是神树的力量吗?
我再次确信,自己真的得到了不得了的珍宝。
我还没来得及从当下的情况中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艾莎莉亚就从光之洪流中浮出。
她的身上只多了一些焦黑的印记,总的来说还是接近于无伤。
“就像过年时放的烟花一样……虽想这么说,但我还是太懈怠了。如果不是我而是其他人,恐怕就会被这光焚烧殆尽了吧。真怀念,这副熟悉的光景……”
她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光之柱消失。
打倒她!
我是第一次有身体快到仿佛在瞬间移动的感觉。
连放松的空闲都没有,我直接来到了奇美拉的面前。
“接招吧。”
我朝着那只黑色的大角,分毫不差地砍了上去。
“这种软弱的攻击!唔……”
奇美拉用左边的爪子挡住了我的攻击。
身体自动变换了姿势。
我转身闪到了她的左边,朝着山羊的脑袋上踢了一脚。
我的攻击被看穿了,狮子可怕的利齿咬住了我的右脚。
我倒立着被她掀起,然后又朝着那只脚刺了一下。
奇美拉两只前爪交叉着,抵挡住了我的攻击,顺便扭头将我甩了出去。
还没完……
落在地上之后,我立即又朝着她冲了过去。
啊……
我一个趔趄摔倒了。
右脚虽然没有血流如注,却也暂时麻木了。
我看了一眼简妮维雅,她立即念起了咒语治疗好了我的伤。
在奇美拉能看透我的想法的情况下,不论任何攻击都会被她抢先一步化解掉的。
真的就这么无计可施吗?
不,我必须得继续相信自己,相信身体的反应,会超过我的思考。
动在意先,思考还没完成的时候,身体就能自动行动,这是武侠小说中的绝顶高手们才会的技能吧。
能做到吗……
不管如何,我得相信自己。
班主任在每学期末的班会上,不总是说下学期我们会做的更好,要相信自己的潜力嘛!
感谢他,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你不是这块料,赶紧放弃吧”这类的话。
他总是会说:“不要小瞧自己。”
我拼尽全力躲开了她的爪击。
而我接下来十数个回敬的劈砍,却被她一个不落地躲过。
“打不中,为什么?”
我的动作还能更快。
再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
放空大脑,忽视掉周围的一切。
四周突然安静了。
比没有星星与月亮的夜晚更黑,更寂静。
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只有我和奇美拉在,只有我和那只角在。
打不赢她?
彼此之间的差距大过婴儿与成人,老鼠与狮子,蚂蚁与大象。
再次集中注意力。
大脑像是窜过电流般。
“但是,我也应该是勇者!”
奇美拉察觉到了形势的变化,率先发动了进攻。
之前看不清的它的移动,现在显得格外清晰。
“看到了,我也能看到了,敌人的动作!”
它用巨蛇的尾巴朝我扫来。
凶狠的蛇头正露出尖牙,盯紧了我的右臂。
“噌——”
身体完全自动地动了起来。
在我还没想好怎么去躲避这一击的时候,剑已经擦过了尾巴上的鳞片,将蛇头砸得眼冒金星。
“好疼!动作突然变快了三倍!”
狮子的前爪同时扑了过来,想要把我按倒在地。
我跳了起来。
真希望我在体育测立定跳远的时候一样能跳这么远。
我的左手勾住了飞龙的脖子,并且顺势向荡秋千一样,晃到了它的身上,抓住了它背上柔软的毛发。
奇美拉一边用尾巴攻击我,一边不停地抖动,想把我甩下去。
她眼看着就要把我抛下去了。
我又趁机调整姿势,抱住了奇美拉的胸腔,紧抓着那里的毛皮。
“下去,你这混账!啊,你在摸哪里啊!赶紧放手啊,你这色狼!”
角,那只黑色的大角,只差一下,我就能斩下它。
有了它,勇者协会就能接受我。
安波里奥明知道我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才让我去带回它。
只要试过就明白,它的主人绝不是普通人能胜过的对手。
我的胜利就在眼前。
只差一点点。
只要我砍下去的话——
“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蛇咬到了我的裤子。
“呲啦——”
裤子整个地被她拽破了。
“咿呀呀呀——”
“哇啊啊啊——”
“诶诶诶诶——”
奇美拉,我,还有简妮,同时惊叫了起来。
“快下去,你这个变态!”
我万万没想到,因为我赖在背上而无计可施奇美拉选择变回了少女的模样来挣脱我。
衣衫褴褛的我从她背后抱着她,两人就这么趴在一起。
皮肤传来的柔软触感令我心驰荡漾,并由此引发了不能说的事情。
这一下,造成了巨大的误会。
艾莎莉亚一边红着脸,一边翻过身给了我一巴掌。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真是渣得彻底的人渣啊……”
被简妮维雅用鄙视的眼光看了。
生气的她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拉了起来。
在看到这种眼神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绝望了……
“误会啊!你们,全都看到了吗……”
“可以的话我想立即就忘记,能请你死在这里吗?”
她是真的散发出了要杀人的杀气。
我当然是立即脱掉了身上的斗篷,遮住了破损的裤子。
最后的最后,我和奇美拉的战斗,以十分戏剧且让我丢脸的方式结束了。
我没有输,却也没有赢。
明明还差一点就能得到那只角了。
简妮稍后用巫术帮我恢复了裤子。
我向艾莎莉亚提出了再次战斗的要求,却被简妮维雅阻止了。
“够了!”
简妮维雅拾起篮子。
“已经足够了。天已经有些黑了,我们该回去吃晚饭了。”
“简妮维雅……”
我又被她感动了。
这个人要感动我几次才肯罢休啊!
“离我远一点。我是在邀请艾莎莉亚,不是某个变态勇者!”
“啊……”
我故意将无奈与失落的音调拉长了十倍。
“呵哈哈!”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我觉得这一天所受的苦难就得到了足够的回报。
“明天再与你战斗吧……”
“你够了!我再也不想和你这样的流氓战斗了。”
内在是奇美拉的美少女做作地躲在了简妮维雅身后,就像见到了怪蜀黍的小女孩寻求大姐姐的庇护那般。
“今天的晚饭是美味的蛇肉哦。艾莎一起来吧。”
“好啊好啊!”
这个内在是奇美拉的少女,冲着我掰开眼皮,吐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她果然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跟简妮维雅的关系跌到了冰谷。
真烦人啊!
不过,今天该做的事就到此为止了。
我抬头看向天空,透过茂密的枝叶,隐约能看到金红色的云朵。
也是时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