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对面的对手，霍尔顿喘喘气，站起身来。他心里蓦然生出一种对不起拔都雷的感觉——要不是他的狙击，蛮族大汉估计是稳稳的四强——至少他面前的对手就比拔都雷弱上太多。和那个莽汉一战之后，霍尔顿对于怒气和战斗的关系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就像拔都雷那样，胜利是最终的目的，而愤怒或许是战斗的起因，是战斗的手段，却不是最终的结果。
他像拔都雷那样，开着狂暴化直接平推了过去，明明个子比对面的巴库人还要矮上一头，却有烧红的铁刃一般的气势，把对面吊打了一顿。
少年跳下台来，看着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到现在为止，八强赛已经濒临结束了，倒数第二场的剩下三个人分别是霍尔顿，拓山和另外一位少年的老熟人哈扎——没错，就是喜欢飚马的那位老哥。霍尔顿一开始有点惊讶，后来心下不禁了然——这不过是边陲之地蛮族的一个新年庆典，又不是瑞兰德每年的骑士大赛或者埃科斯的军中大比。巴库人的断代相当严重，他们的壮年人口在之前的几场战争中损失了很多，像巴列这种本来中下层的军官现在都变成了坚实战力了，整体国力的下滑可想而知——当然，虎人们可能比他们更惨。
这就是战争，到最后，没有人是笑着的，无论是胜利者或者失败者。
少年坐到琴身边，少女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过霍尔顿坐下的时候，她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少年因为搏斗弄乱的衣领。男孩傻笑几声，乖巧地坐在女孩身边。他抬头向赛场上望去，八强赛的最后一场，是也亥和披着大黑袍的奈奇·霍姆。
初春的风带着仍然寒冷的空气掠过整个营地，吸走了观众席上的温度，霍尔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黑袍人摘下帽子，露出一颗纹满了魔法纹身的大光头——这是红袍法师们的招牌形象，在西山，七大术士家系们研发出了可以让天生只能使用有限几种魔法的术士们施放其他魔法的方式，那就是魔法纹身。也亥虽然算不得见多识广，也知道这一点，那有点搞笑的锃亮的光头上的每一道纹路，都可以瞬发出一道法术——当然，据说术士们现在研发出了不用剃光头就能纹的魔法纹身，不过绝大多数术士还是习惯性地剃个秃头，这是传统。
“我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也亥咔吧咔吧地摆弄着自己的指关节：“我的印象里，没有法杖和魔导书的法师就是草包而已。”
“那是白城的书虫一样的学者们，”霍姆端起拳头：“我就一直很尊敬瑞兰德的同僚们，他们不仅要学魔法，还要学瑞兰德军用剑术——要是碰到了那些长杖上装着刺刀的法师，世子殿下怕不是要更吃惊。”
也亥叹了口气：“我说不过你，从小到大都是，我嘴笨。”他握紧拳头：“不过我手上还算利索。”
“那就来吧。”术士没有吟唱魔法咒文，像一个真正的武者一般，扎下马步。
两人出拳，奈奇头顶一道纹身亮起，也亥惊讶地发现体格孱弱的术士居然正面接下了他这一拳！他有点不信邪，加大力度，霍姆咧嘴一笑，若无其事地和他角力起来。
琴猛地坐直了身子。
毕竟也亥是正牌的战士，他双手用力一推，将霍姆顶开，接着一拳打了过去——如他所料，神经反应速度跟不上的术士没能躲开他这一拳。然而他的拳头打上去就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魔法护盾！该死——男人心中怒骂一声，猛地后退，他刚退出半步，霍姆已经抢攻上来，完全就是放弃防御的打法，一拳一拳地抡过去，居然打的也亥步步后退。
“有两手，朋友。”蛮族大汉连退四步，调整步伐，反身一拳，啪的一声像是肥皂泡破掉般的声音，奈奇身上的盾被打破了，也亥大吼一声出右拳，拳甚至比声音先到。崩的一声，术士头顶再亮，又是一个盾挡住了他的手。
“你究竟存了多少个护盾？而且魔力盾并不能增加力量——”大汉看着他严肃地问道：“我有些好奇。”
术士喘了几口粗气：“谭森变形术而已，你大可以赌我的魔法纹身里面有多少护盾术，反正我可以告诉你，除了开始的变形术之外，我存的都是护盾，花了我四五天的时间。”
霍尔顿看到这里，扭头问王尊德：“谭森变形术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过？”
老人想了想：“那是一名叫做谭森的大法师发明的变形法术，施放了它之后，受术者将拥有白银阶战士的所有身体素质和战斗技巧，就仿佛他曾经经历过相关的训练一样——缺陷是，如果受术者没有抵抗掉的话，那么他的本来能力将会被覆盖掉。也就是说，也亥现在在和一个白银阶的有不知道多少个护盾的战士在战斗。”他啧了一声：“这招主要在于出人意料，事实上在真正的战斗中很少有人使用，毕竟魔法师的战术地位要比到处都有的战士大得多。”
琴脸色严峻地点点头。
少年把目光转回台上，他想，如果是他在战斗的话，现在会干什么呢？
狂化。
也亥深吸一口气，随着他的呼吸，男人的肌肉硬生生地粗大了一圈，他解开胸前的扣子，没有再说任何话地向霍姆冲了过去，一拳之内，术士接连激发了三层护盾，都被直接打破。连续后退之下，他已经接近了竞技场的边缘。
霍尔顿远远地看着，不知为何，即便处于如此危局，霍姆的嘴角还是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
他在笑什么？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没法把您逼出狂化来——”术士用口型对着眼前的也亥说道，两人的距离不到半尺。下一刻，他双手突然一震。少年的视野里面，也亥居然被他生生打退了！
这不可能！虽然看上去像是个很好说话的憨厚大哥，也亥有多强他最清楚不过！这个能正面和雪怪硬刚，力气大的吓人的男人绝对不可能被这软绵绵的一击打的后退！
“看来我是中计了啊……”台上的男人擦掉嘴角的血：“昨天喝酒的时候吗？”
霍姆点点头。
“为什么？”也亥重新站直身子。
术士并未追击，可能是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你说呢？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里面，你对谁的威胁最大？你输掉班达萨庆典，有谁获益最大？”他带着怜悯的表情说：“他有个好哥哥，你却不一定有个好弟弟啊。”
他抬起手：“我就是个跑腿的，到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的世子大人，你现在这个状态是不可能打得过我的，还是赶快下去解毒吧，”术士带着玩味的眼神：“不然后果会更严重哦。”他看向也亥的眼睛，意外地没有在眼神中找到慌乱和愤怒的成分，也亥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你以为我们巴库人是什么？”男人咳嗽一声：“我们可以输，可以死，唯独不能也不会屈服！凛风和冻原都没能奈何我们，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就不怪我咯。”术士端起拳架：“那毒是跟着狂化的程度来的，现在你可能只有青铜阶的战气了，还要打吗？”
也亥只是直直地站着。
霍姆耸耸肩，向着男人冲了过去，挥出了拳头。
也亥猛地跺脚，扬天大吼一声——随着他的吼声，地面猛地颤动了一下，冰冷的空气突然旋转起来。也速该王严肃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旁边的巫医慌忙从口袋里面拿出了那枚记载着凛风剑术的卷轴——大奖之一——卷轴闪着冰蓝色的光芒。
此刻，那蓝芒中带着一点血色。
术士只觉得情况不对，他一瞬间激发了所有护盾，层层叠叠的无形的空气障壁在他和也亥面前一张张展开——
然后那些护盾就被一只拳头打得粉碎。拳劲去势不减，甚至没给他格挡和反击的机会，术士一路吐着血飞了出去，也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
“胜者！也亥！”巫医急忙跳下看台，霍尔顿挤开前面的人，跑到了也亥身边——他见过这招，这就是昨天拔都雷和他对最后一拳的时候的拳招，可是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男人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却挥手不让巫医靠近。他吐着血对霍尔顿喊道：“兄弟，帮我一把，别让别人过来！”少年架着也亥的一支胳膊，琴默默地跟在后面。巫医和观众们还要上前，却被王尊德隔开了。老人和远处的也速该对了个眼神，可汗会意，朗声道：“四强赛的最后选手已经出现，大家有序离开场地，不要堵塞道路！”
围在一起的人群慢慢地散去了，也亥在心里为自己的父汗比了个大拇指，爽快地翻了个白眼，失去了意识。
PS:PS：最近准备考试，更新的时间可能会移到晚上，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