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顿并不是没有见过狼——法拉山脉中也有不少郊狼，每到冬天，它们的生存状态和流浪者一样艰难，每一块腐肉都决定它们是不是还能活到明天。所以一开始他并不理解，为什么这个至少有白银实力的名叫巴列的牧人在听到狼来了的时候会有那么严峻的表情。
直到他看到了那些狼为止。
蕾尔在上，那真的是狼吗？他眯着眼睛看着那些雪地里移动的健美的生物。它们的体型就要比正常的狼大上一圈，碧绿的眼睛在雪中闪着寒光，如果不是敌人的话，霍尔顿几乎要称颂它们的美丽了。
狼群的规模并不大，也就只有六七只的样子——说实话，如果是六七只郊狼，可能还不够少年一个人打的。然而现在，他在这些美丽的野兽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白藏苔原的冬狼和你见过的那些狼不一样，”巴列喝了一口酒，说道：“我们很幸运，这几只狼只不过是狼群里的游猎者，不会呼唤狼群来和我们战斗的，只要把它们赶跑就行。”说着，他抽出马鞭：“一定要注意周围，有些冬狼拥有在雪中隐形的天赋能力——这也是它们为什么在冬日的白天出没的原因。”
霍尔顿点点头，他抖了抖胸前的项链，银色的流动的金属从他的手指开始蔓延，布满了他的双臂，最后定形为一对臂铠。
跑在最前面的狼也发现了这几个牧人。它长嚎一声，狼群开始迅速地向他们冲刺。
“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痛它们，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些人不是好惹的，它们自会退去。”巴列甩了甩手中的鞭子：“拼命的野兽是很可怕的，所以没人想把它们向真正的死路上逼——”他策动马匹，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向着坡下的狼群冲去。在他身后，牧人们纷纷挥舞着长杆或者鞭子，跟着他开始冲刺。他们的吼声混合在一起，冲破雪尘，带着难以言喻的气势向狼群冲去。霍尔顿骑着老马，小跑着跟在他们后面——老灰实在是没法像它的那些年轻的同族那样快跑了，不过它很睿智地把自己掩盖在了冰晶的烟尘中。
狼群也是一愣，在雪坡上绕了个弯——头狼很聪明，它知道，在这些挟着势能的牧人的冲刺面前，硬拼是不明智的。它一声轻吠，狼群开始斜向插过。巴列挥舞着鞭子，在雪地里抽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几乎把最后一只狼的尾巴打断，不过还是让它们转了过去。
少年在雪尘里面小心地观望着，现在，第一次下坡带来的势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狼群以失去了大量体力为代价，拖住了牧人的第一轮冲锋。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狼群完成了急转弯，反向向着牧人们冲来。
巴列大喊着一个词，牧人们在冲锋中向左右分开，排成一列散兵线。霍尔顿正奇怪于为什么要放弃局部优势，就看到已经插入牧人阵列的冬狼群齐齐地张开了大嘴。下一刻，一阵非自然的雪风暴从它们的喉咙中冲出，无数利刃般的冰晶横扫过巴列，覆盖了那列散兵线背后。
霍尔顿心里一惊：他终于知道这些鬼东西为什么看起来如此不同寻常了——没错，它们都不是野兽。这些冬狼，是纯粹的魔兽，有天生的控制以太的能力。如果不是巴列突然变阵，紧密地聚在一起的牧人现在还有几个能站着还不好说。
脸上有着刀疤的牧人大吼着从雪风中冲出，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霍尔顿觉得他一身的腱子肉比刚才还粗壮了一圈，手中的鞭子抖得笔直，一鞭抽飞了冲在最前面的冬狼，仿佛那些刀子一样锋利的雪片不过是微尘。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被割了几个口子，可是连血都没有流出来。赤红的战气在他的体内流动着——少年明白，这就是超凡者。
其他的狼哀鸣一声，迫于气势稍稍后退，可是牧人们没给它们再次整队的机会，一个一个巴库汉子纷纷狂化，血脉中的狂暴混合着战气，让他们的力量都提高了一个台阶。有两个最狂放的汉子甚至扔下手中的套码杆和长鞭，赤手空拳地和冬狼开始肉搏。
霍尔顿叹了口气：看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他不再看那个一拳把冬狼打的满嘴是血的大哥，拨马准备回头。
老灰突然躁动不安起来，它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向前一步。
少年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冷，就像是一双危险的爪子已经搭在了自己肩上——
他毫不迟疑地一肘向后怼了出去，“铮”的一声，坚固的金属和锋利的爪子互相错开，他拨转马头，看着那个风雪里的影子。
在人和狼扬起的风雪里，它若隐若现，完全透明的身躯扭转着光线的方向，只有当仔细看时才能在雪中看出一个轮廓。少年心下了然，这就是狼群的指挥者，那匹在接战之后就消失了的头狼。
他跳下马，拍了拍老灰的脖子——他可不会马战。老马打了个响鼻，向远处跑去。少年环顾四周，很好，没有人会来救他，这里的视野太差，而远处已经打成一锅粥了。
他弯下腰，像是野兽一样对着那团影子瞪大了眼睛。也许是那些巴库人的战斗方式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亦或者他想发泄一下昨晚被一顿猛揍的怨气，他甩开外套，点燃了自己的血液——
寒风让他的体温维持在一个理智的范畴，他的思维维持着一丝清明，紧紧盯着面前的恶狼。
影子动了！几乎是超过他动态视力的一阵冲刺，雪地上像是被风割开一样，出现了一连串的脚印。少年大吼一声——其实声音也不算很大——向着那团影子撞了过去。砰的一声，庞大的冬狼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利爪划过他的脸侧，割断了几根银发——
少年左手已经摸到了狼的毛，他一把揪住那块腹皮，右手攥拳，下意识地模仿着王尊德昨晚把他打醒时候的动作，用尽全身力气一拳捶在了透明的狼身上。
这一拳几乎把他的手骨震断——好家伙，这头狼的皮可是够厚的。不过狼显然也不好受，它发出一声哀嚎，已经没法维持自己的天赋异能，被少年从隐形中打了出来。
但是霍尔顿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疼痛，又是一拳。这下可把这头冬狼打了个七荤八素——它们又不是地行龙，柔软的腹部是绝对的弱点，少年这一拳打得它几乎要把内脏吐了出来。它现在只祈求少年赶快脱力——一个连超凡者都不是的小家伙，打出了两记至少能把青铜阶打晕的攻击，肯定不是毫无代价的。
但是它没料到一点，那就是狂化状态的霍尔顿，压根不讲道理。
少年不歇气地一拳接着一拳，拳头之间的间隔并不短，可是每一拳都是能够震碎冰层的强度。五拳过后，这头倒霉的狼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少年看了看自己有些变形的右手，松开左手，忍着手上的疼，最后一拳打了出去。
砰地一声重响震开周围的雪尘，冬狼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飞到了远处的雪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