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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演出

太阳透过薄薄的雾气,照射在艾提亚的城墙上,城中心的钟楼里三声钟鸣,又是新的一天。

尖耳朵站在篷车的外面,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手风琴——和他相比确实很大——娴熟地演奏着,沙哑而寥远的音色像是清澈的风;旁边坐着抱着豆子的红毛,还有抱着一只月猫的大脚。豆子和月猫的姿势和动作出奇的一致,张大了嘴看着尖耳朵的演奏。

一曲终了,悠扬的手风琴声消失在天空中,几个人纷纷鼓起掌来,连那只小猫也装模作样地拍了几下爪子。

“尖耳朵确实很有天分,”名叫大脚的矮墩墩的少年挠着头说:“这曲子我学了好久都没学会。”

红发少女骄傲地说:“那是,尖耳朵可是我看着长大的!”然后她小声说:“虽然这首曲子我也不会……”

考菲尔德一边漱口一边走过来:“哟,听这小子弹琴呢!”他把嘴里的水吐出来,耸肩一笑:“那曲子你们不会是正常的,那是精灵的战歌,一般人类学起来可不是那么轻松的。”说着,团长用力一拍尖耳朵的肩膀:“但是别以为在我这你就可以过关了。琴先放下,我考考你昨天背的单词。”

少年立刻面露难色。

旁边的红头发哈哈大笑起来,把豆子递给考菲尔德,抢过手风琴,拉起一首欢快的舞曲来,大脚傻笑着看着她,月猫在他脚下翩翩起舞。考菲尔德拿着一张小纸条,尖耳朵结结巴巴地背诵着单词的语义。

“三十个字背下来二十五个,虽然有点结巴。”中年男人轻轻拍了一下少年的脑袋:“算你过关了。小丫头!”他回头喊道:“别玩了,你熬的那点鹰嘴豆都快糊了!”

红毛尖叫一声,扔下手风琴就往回跑。尖耳朵一个箭步,稳稳地接住了那台大琴。

饭后,考菲尔德把几个孩子都召集到了屋子里面。

“我们的演出在今天下午,你们几个好好准备一下。”中年男人敲着桌子说道:“没意外的话,我可是预计要在艾提亚住上整整一个月的!要是这次演砸了,就什么都白说了!”

“没事的,大叔,你还不了解我们的实力吗?”大头嬉皮笑脸地说:“……反正我又不上台演出。不过我还是相信兄弟们的。”

尖耳朵低着头,脸红红的,悄悄地抬起眼睛看一下团长的表情,看男人没有发怒的迹象,就又把头低下去。关于演出的事情上,他很少见到团长如此认真;大家都知道,考菲尔德杂技团的排练是马拉松式的,一遍不成就再来一遍,直到团长满意为止;和那些用鞭子和饥饿来“督促”孩子们演出的杂技团相比,简直就是仁慈。

但是,在读书写字上,霍尔顿·考菲尔德出乎意料的没有人情。所有人都在他的乐谱课和识字课上吃过板子;尖耳朵想起来,还觉得自己的屁股隐隐作痛。

当然,这种幻痛并不会影响今天下午的演出。

当太阳神佩罗的战车转过最后一个弯——也就是日色西斜——的时候,临时用绳子围住的场地前已经站满了人,那些准备的板凳也被占据得差不多。瑞兰德人比起埃科斯人来更加感性,更愿意花钱去看这些“没什么用”的演出——这是作为一个埃科斯人的考菲尔德的精确评价。尖耳朵对此并不了解,在他过去的十二年里面,除了排练,饥饿和表演之外,他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东西。

少年穿好了那套银白色的紧身衣,用团里唯一一块肥皂洗了头。第一个节目应该是胡萝卜姐姐的小丑表演——还有很长时间呢。他干脆爬到了篷车的最上面,看着下面的场地。远远望去,小丑少女正踩在一个球上,手中倒换着三个火把。少年不觉扑哧一声笑了。

他再低头,考菲尔德先生穿着他最体面的那套西服,正在调着手风琴的音节;大头一边抱着小豆子,一边检查着今天要用的道具;大脚估计仍然和他的那些魔兽伙伴在一起,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面。

这就是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对尖耳朵的少年所拥有的一切。他坐在篷车顶上,晃着两条小腿,吹着口哨,是那首精灵战歌:

“苍翠之林战火纷燃,游侠拔剑越过长川。

艾斯特尼希,哦,阿尔塔尼莎。

他们越过滔滔大河,和支撑着天空的高山。”

不知不觉间,少年有些困意,沉醉在迷雾闪烁的星空和薰人的微风之中。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吼,他猛地抬头,是大脚的那只长毛象娴熟地用长牙和鼻子将大脚卷起,抛上天空。

没记错的话,这是大脚的最后一个节目。下一个就是我了,他想着。

红毛看着节目单,喊道:“接下来,请您观赏由尖耳朵带来的杂技表演!”

在场地的中央,大头已经架起了两根高高的长杆,两根杆中间悬吊着一把软椅,整个装置就像是一个秋千——然而世上是不会有任何一个秋千如此的高,秋千绳如此的长的

尖耳朵并没有从篷车后面走出来。

突然,不知哪个观众抬头看了一眼,大声惊呼。人们纷纷抬头,也惊叫起来。

红发女孩猛地扭头。

渐黄昏的天幕下,穿着银白色衣裳的男孩从篷车上一跃而下!他像是一支银色的笔,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尖耳朵耳边是呼啸的风,但是他的眼神很宁静,双手也很稳定。在沸腾般的呼喊声中,少年稳稳地抓住了软椅,带着椅子旋转起来,仿佛银色的风车,在两根杆间画出一个完美的圆。

红毛这才知道团长为少年选择一身亮银色的紧身衣的用意。现在的尖耳朵,就像是从天空中坠落旋转的星辰,用人们无法预料的轨迹,舞动在慢慢隐没的夕晖中。一圈,两圈,少年的身体不断做着高难度动作,他的心却如同夜幕般宁静。很快,冲势渐止,银色的光华慢了下来。少年经过大头的时候,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青年会意,扔给他一把烟花。

尖耳朵一手攀住软椅,一手抓住烟花束,深吸一口气,在软椅经过圆的最高点的时候,把烟花丢向天空。他隐约听见了观众们的喝彩声——那束魔法烟花在半空中沿着切线飞出,炸裂成千万朵闪亮的光点,代替了已经落下的夕阳,照亮了大地和抬头喝彩的观众们的脸。少年就这样一圈一圈地把手里的烟花丢上天空,每次他经过地面的时候,都会狠狠蹬一下地。空中的烟花此起彼伏,最后爆裂成一片花海。

尖耳朵手中只剩一支烟花了,他长啸一声,在地面上点燃了烟花。

飘散的火花随着那道亮银色的光环,在空中又画出一道嫣红色的火环,观众们尖叫着,连红毛也大声地喊着。

而那道火环久久不熄。

在舞台的背后,又是许多烟花飞上了天空。随着飞散的火焰,一个男人缓缓地从天空中落下——当然他背后吊在杆子上的钢丝很难被看见——拉住了尖耳朵的手。少年接过男人肩上的手风琴,这个小小杂技团的所有人都爬上了舞台——甚至包括被打扮成小小的小丑的小豆子,她正坐在大头的肩膀上,挥舞着两束荧光苔。

飞散的烟花中,考菲尔德清了清嗓子,尖耳朵拉开了风琴,所有人一起高唱起来:

“那美丽的少女行走在大地上,

身后是崇高的群山和星光;

纵使夜幕中狼嗥猖狂,

她依然歌唱着,满怀希望。

哦,遥远的天堂,我热爱的家乡!

夏日已逝,秋风吹得凄凉!

何时我才能回到你身旁,

再见到水边的蒹葭成行!”

最后一波烟花也飞上了夜空,演出者们行了一礼。尖耳朵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却有些打鼓:这些魔法烟花和道具虽然不算贵,但是也花光了他们近乎所有的积蓄。如果这次演出不成功的话……

他还没想完,舞台的下方,观众席上爆发出了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喝彩声,几乎把他和团长从杆子上震下来。

少年微笑着,想,看来已经没有问题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背着那把手风琴回到了大篷车里面,他的身后,红毛和团长正一起回答着观众的各种问题。

在沸沸扬扬的人群中,两个人始终安静地坐着,看着空中银色的少年。披着一身黑外套的男人与带着一张铁面具的男人互相举杯致意。

“确定是他吗?”黑外套抿着酒,问道。

“绝对没错,那双眼睛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铁面具咳嗽着:“现在唯一的线索只剩下这个孩子了,必须从他身上把线索榨出来;否则,就算是首座也不敢说能从一个魔鬼大公的布局里面全身而退。”

黑外套紧了紧他的外套:“那就好。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他们出城。”铁面具也拿起杯子:“我已经在这座小城里面等了十二年了,不在乎再等几个月。”他将酒浇在面具上:“你知道,这很可能是我的最后一次任务。”他嘻嘻地笑着:“如果这次还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我就可以死在首座的大剑下面了。”

“像你这样笃定他会回到这座城市,也真是少见。”黑外套丢下酒杯,那劣质的铜杯化作一阵黑烟。

“我认识一位天命术士;如果不是他的占卜,我也不敢这么干——而且年轻人,我劝你也不要学我。”铁面具站了起来:“走吧,看住他们,到时候动手。”

两人站起来,身影在空气中逐渐稀薄,最后消散于无形。奇怪的是,他们旁边的观众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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