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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幕 不可能的狩猎(二)

在渐渐淡去的烟尘中,邪眼睁开了它的眼睛。

这个种族没有正常生物的心智——它们冰冷、残暴而毫无同情心。正因如此,它们可以随意操作人们的精神,造成巨大的惨剧——而它们自己则无动于衷。对它们而言,比自己强的生物是需要远离和忌惮的,而比自己弱的生物都是食物。这种世界观在没有灵智的野兽身上很常见,但是对于在幽暗地域建造了灿烂的文明的生物而言,这种思维就导致了它们的衰败。

反正对于人类而言,长得和他们不一样的,都是怪物。

在最开始进入村子的时候,魔怪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它没有进入过地表智慧生物的村子;那个德鲁伊在自己的主场里面不是它能打得过的。但是几个巧合的合力作用之下,他离开了自己熟悉的栖息地;现在看来,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坏事。

那天晚上,西面艾提亚森林里传来的恐怖波动把它吓坏了。那是曾经统治了地下世界数千年的混沌力量,是邪神的味道。很久很久以来,来自外层空间的神明们和它们的爪牙一直是地下世界百族的主人——直到月精灵来到地下,更名卓尔精灵并且铲除了邪神的教会之后,智慧种族才恢复了一点秩序。

那时候,蓝瞳还只是个孩子。

很多年过去了,它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的天赋和战斗能力,被排挤,被攻击,被其他种族窥视。它不想自己宝贵的眼球变为某个卓尔精灵法杖上的宝石,于是只能来到地表。虽然随着时间,它越发地衰弱了,但是地表的食物是如此的丰富,它不想离开。

就在这里一直到死算了。

但是那一夜传来的混沌波动令它惊恐,它慌不择路地向西迁移——宁可死在迁移的路上,它也不愿意再回去做邪神的俘虏和奴隶。

接着,它就被自己的精神攻击重创了。在霍尔顿和它遭遇的那个晚上,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但是它也可以肯定,这个白色头发的孩子身上至少有某种宝物,可以反射它的精神攻击。如果它拿到了那件宝物,它没准就可以突破自己天生的瓶颈,向更高的位格跃进。

这是它也无法拒绝的诱惑。

于是,读取了艾斯特斯脑中的计划之后,它顺势而为,拐走了村子里面所有的战力。设置精神陷阱对它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而埃尔德隆介于身体条件,在队伍行进的时候并不能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周围。

而除了年迈的德鲁伊之外,它并不畏惧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由于它特殊的能力,只有施法者能对它造成实质性地威胁。而法师老爷们不是很常见的人,尤其是在艾提亚的乡下这种穷乡僻壤。说白了,就算绿章村现在从地图上蒸发,也不会有人去注意的。

这个计划非常完美无缺。

直到它睁开眼睛。

一支箭头涂着翠色毒药的利箭射向了它的眼球。

箭矢来的是如此之快,而又毫无声息。它一瞬间居然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轻敌了,它慌忙地用触手挡在眼珠前面,同时尽全力闭上眼睛。哧的一声,箭矢刺穿了它的触手,卡在触手中央的骨缝里面。

剧痛瞬间席卷了它的身体。邪眼一边分割开那部分的精神,一边睁开眼睛,看到灰衣的男孩冷冷地站在树上,银发像水一样流到他的肩头。

霍尔顿思考了半天,他不确定这家伙能不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然后他比了一个中指。

邪眼张开大嘴,咬断了那根触手防止毒药的扩散。它想要读取少年心里的想法,却发现霍尔顿周围有一层厚厚的膜在包裹着他,阻隔了它探过来的精神触须。

小东西,你惹恼我了。我要把你和那件让你免疫精神波动的东西一起吞进肚子里面。

霍尔顿一个翻身,滑下了树干。

邪眼的触须猛地绷紧,然后弹射出去——它的反应非常快,而且非常正确。既然超自然力量对这个小孩子无效,那就单凭身体强度来决一胜负!孱弱的人类是比不上它的力量的!

霍尔顿听到身后的风声,向前一滚,触手堪堪擦着他外套的边划过去。幸好考菲尔德的外套足够厚,不然他肯定得出点血。他迅速地观察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向着村边连绵不绝的灌木丛里钻去。背后还能听到怪物的抽打声,但是至少还没打到他身体。

他耳边一时静寂下来,只有自己在灌木丛里拼命拱来拱去的悉促声。少年的心猛然紧抽起来,他用最快的速度手脚并用地爬出了那片树丛,不顾身上挂满的枝杈和脸上的划痕。

然后他看到那怪物在数根触手的合力下腾空而起,从天而降。

霍尔顿能做的就是浑身蜷缩起来,用后背向着落地点。

轰的一声,那一片灌木丛都变成了地上的书签。霍尔顿被震得七荤八素,他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向着反方向拼命跑去。随着空气中一声脆响,一根触手抽在他的后背上。少年的精神瞬间清醒过来,剧烈的痛苦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被拦腰抽断了,他的喉头一阵一阵地发甜。他在巨大的作用力之下飞行了大概一个街区的距离——令人奇怪的是他的脊椎骨还没有断掉。

他的心脏不正常地跳了起来,虽然背后仍然传来那种足以让人满地打滚的疼痛,一种更强烈的欲望攫住了他。少年站在烟尘中,举起弓箭。

三只触手仿佛无视了长长的距离一般向他扑来,而少年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两只触手刺穿了他的腹部,少年吐出一口血沫。血液在地上丝丝作响,最后竟然燃烧了起来,爆成一大蓬火花。远处传来一阵强烈的精神波动,霍尔顿知道自己射中了。他刚想用手把两只触手从自己肚子上拔下来,就闻到一阵烧肉的香味。

霍尔顿一愣,低下头去,看到那两根触手刺入他腹部外的部分已经被烧断了。他用力拔出腹腔中的异物,眼魔的触须被烤得干而红,而他自己的血液则完全蒸发了。在他拔出触须的一瞬间,他的伤口就烧结成一块疤。

他丢下手里的残肢,又拉满了弓。

艾斯特斯教过他连射和齐射的技巧,他只是不爱用。

少年在用三根手指夹住两根毒箭,抵在弓弦上。在邪眼的第二轮攻击从渐散的尘土中出现之前,先射出了他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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