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亮，草叶清新，天灰蒙蒙的似要下雨，正如送别的人此刻的心情。
“真不留下来多住几天？”
完全不像渡口的渡口，薄教授双手扶着袁满的肩膀，一脸扼腕痛惜。
袁满拖着行李箱，点了点头，教授身后的苍山高耸入云，他还没来得及知道那座山的名字。
伊珊静和薄一鸣站在远处低垂着头，欧诺则在岸边小艇上研究快艇的操作说明——组织上派他送袁满回宜居。
现学驾驶快艇？那上面的字认得全不……袁满越想越觉得不靠谱，整个所谓的“外星人基地”也没有一个靠谱的。
哦不，倒是有一个，但却望穿秋水，都不见伊人身影。
要等的人始终没有来，袁满心里被刀子剜了一下，空掉一大块。
薄教授看出了袁满的不舍，他又何尝不是，但族长已经下了解散令，他亦无能为力。
族长说得没错，袁满确实没有准备好，没有人能逼迫袁满为灵族献身，谁都没有这项权利。
他既不愿，只能离去。
“不过你真是个独一无二的好苗子，我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面。”遭遇如此重大打击，薄教授仍旧一如既往的乐观。
袁满微微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名有股逃兵的羞耻，但他是逃兵么？
他还有躺在医院的植物人父亲需要照顾，他还有下落不明的初夜需要寻找，他还有那么多重要事情需要亲自去做，他没法想象如果自己真死了这些人或事该怎么办。
他没法豁出全部，道德不准，良心不肯，老天爷也不许。
他转身，在薄教授三人遗憾的目光中，上了欧诺的贼船。
欧诺这才放下操作说明，嘴里喃喃有声，似在回想启动程序。
什么都不说了，袁满抓一件救生衣套在自己身上，坐稳扶好，目光再次流连在世外桃源般的峰峦之间，以及林木深处的某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女孩。
想来，美人才是他此行的最大收获吧。
但细细一想，其实什么收获都没有，连露水情缘都谈不上，不禁莞尔一笑，发觉有些荒唐。
“我说小老弟，你吃金刚狼长大的吗？一晚上什么毛病都好了，身体可以啊！”
欧诺将缆绳搂回，重新跳上船，对岸上三人做了个“放心，包在我身上的手势”，遂坐进驾驶位，启动快艇。
袁满也觉着神奇，但他不认为自己的身体有超出常人的自愈能力，他倒觉得所谓的灵神反噬有点言过其实，一遭体验下来，除了浑身酸痛之外也没见什么大毛病，当然下半身局部地区还是有点不舒服……
很奇怪，黑黢黢的大晚上，鬼影都没有一个的荒山野地，袁宵和南谨信怎么会在那里？练车么？那车技也是够烂的……得亏溜得早，万一袁宵反悔索赔，搭上两颗肾怕是都赔不了那个断裂的小金人。
“要走了啊，还记得之前定的保密协议吧？回家后你如果乱说话，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不会被送进精神病院。”欧诺回头提醒。
“知道了，就当做了一场梦。”
袁满自觉拿起旁边的黑色头套套在自己脑袋上，整个世界突然就安静了。
“那就好，继续睡吧，一觉起来就到家了。”
……
灵研院，法医解剖室外，族长一行人快步疾行。
重新消毒后的病理样本隔间，戴着厚厚镜片的科室主任领着一群白大褂迎上前，头冒热汗，神色焦灼。
“老吴，什么情况？”
“宜居送回来的那批猕猴尸体，有问题。”科室主任老吴拿来一台平板电脑，将昨晚拍摄到的监控视频播给族长看，并附上解释，“昨晚，我们科室留下来加班做病理样本的两位同事，遭到了这只猕猴的袭击。”
监控视频显示，解冻后的猕猴尸体从解剖台上翻起，发怵了几秒钟，突然跳到高个男肩上，对准脖颈痛咬一口，高个男随即倒地不起。
一旁受惊不浅的矮个男反应过来，手持凳子还击，但却被身手敏捷的猴子躲过，猴子一顿上蹿下跳后将他扑倒，又是对准脖颈重重一口，其凶狠凌厉堪比职业杀手。
被咬后的两人瞬间失去反抗能力，倒地的高个男还想爬到门边按警铃，后脖颈又被跟上来的猴子连续撕咬，画面惨不忍睹。
一顿杀人灭口后，那只猴子居然堂而皇之地跳上门沿，自己开门出去了。
“可是送回来的不都是尸体么？”族长身侧的豆豆睁着大大的眼睛，无比诧异，“我亲自检查过的。”
“对，我们这边也检查过，确实都没有任何生命体征，所以才送入冷库。但是这只，它又活过来了。直到我们早班人员过来，才发现出事了。”
“两位同事现在情况怎么样？”族长问。
老吴转身指了指后方玻璃门内被白布蒙着的两具尸体，摇了摇头，“没抢救回来。”
“这只猴子呢？找到了吗？”
老吴再次摇了摇头，“不过，应该还没离开灵研院，灵研院外的监控没有拍到有猴子离开。”
“通知守卫加紧排查，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出这栋楼。”族长回头对自己的警卫员说。
“是。”警卫员退下。
“其他猕猴尸体呢？”
“都在冷库，已经做了密封，并且派专人把守。”挎枪的安保队长上前答话。
“你们见过这种情况么？”族长转身问向身后的南谨信和袁宵，连夜开会让两人都面露疲态。
死而复生还咬人这种事，他俩倒见过不少，但那都是在AMC或HBO出品的丧尸片里，真正在现实中没有谁见过。
于是两人双双摇头，同样一脸震惊。
“小南，你是生化学家，这件事你怎么看？”
“不知道，我想先看看那两位不幸遇难的同事。”南谨信拿出一贯的严谨回复。
“行，你暂时先到老吴这边，帮他搞清楚猴子突然复活的原因，可以吧？”
南谨信看了一眼袁宵，袁宵点点头，“可以。”
吱——吱——吱——
就在这时候，整个楼层突然警铃声大作，应急红灯大量跳闪，声音刺耳。
“什么情况？”安保队长在对讲机里问。
“队长，冷库这边，猴子尸体……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