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咖啡厅，辜辜坐在冬阳温润的靠窗一侧等人。
说是等人，但其实并没有任何预约，但她相信有人会主动上门来找她，如果该人够聪明，也绝对不会让她久等。
十分钟后，咖啡厅玻璃门被推开，来人脱帽环视，径直走向她对面落座。
一切正如辜辜所料。
咖啡已经为他点好，南谨信摸摸杯壁，温热。
“你昨晚去过我家里。”
南谨信开门见山，昨晚下班回家发现重要物品被盗，他当即去保卫处查了监控，辜辜分明也不想隐瞒，没有抹掉她去过的痕迹。
“去过。”辜辜干脆利落地答。
“我可以给你解释。”
“好，我听着。”
南谨信将手中咖啡一饮而尽，入口比蛇胆还苦，他微微抬起头，与辜辜平视，辜辜眼中的杀气，让他瞬时间望而生畏。
“其实，我关注你很久了，从第一次在青年酒吧，袁宵把你介绍给我认识，到后面去翠湖执行护送疫苗任务，你拼死救下我们，再后来，在宜居市发生的一系列危急事件，我以为我必死无疑的时候，你帮我解下了电磁炸弹，再后来，我们一起回到云岭。”
南谨信顿了顿继续说，“这大半年来，我重新审视过自己无数次，包括对你，对袁宵，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我都有了新的认识。你帮我纠正了我的偏执，为我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让我忽然意识到，本质上我和其他普通男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没有遇上对的人，我其实……”
南谨信欲言又止，极致的理智控制了他大脑里的情感中枢，他泾渭分明地知道他的表达底线在哪里，某些真实的情感流露会如核弹一般将所有人毁得体无完肤。
成年人最大的爱是克制，他低下头，尽力收敛情绪，让自己保持平静，“我其实早就预感到，总有一天，我们会像今天这样坐下面对面，无关胜负，不论输赢，我们都需要给彼此一个真诚的交待。”
“你解释完了吗？”
南谨信以为辜辜听到这段隐晦的坦诚会有些许动情反应，可事实却是辜辜一脸冰霜地夺过话语权，“现在该我问你了。”
“偷拍，好玩吗？”
嗯？
南谨信一愣。
辜辜随即火力全开，“你跟踪我，偷拍我，是为了对付我，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我能理解，而在此之前，我受你欺骗，一直尊重你，拿你当朋友，我承认是我有眼无珠，太蠢了。可你好歹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受过世界上最好的高等教育，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可耻吗？偷拍女性这种龌龊事情，是你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该干的事吗？”
南谨信一下子被问懵了，辜辜说的这是什么神仙事，怎么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我承认偷偷拍你不对，侵犯了你的肖像隐私，对不起，我很抱歉我的欠妥当的行为给你带来了麻烦，但我真的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想多看看你，多了解你。”他如实解释，并且提供修补之策，“东西现在都在你手上，而且只有那么多，你可以将照片和手机都销毁掉。”
辜辜眼睛一眯，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南谨信，“这么急着销毁证据啊？你到底是做了多少亏心事？”
南谨信又一愣，急忙解释，“没有！我对天发誓，我再没有做过侵犯你隐私的事情！你多次救过我的命，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去伤害你呢？”
恩将仇报……呵呵，我碰到过的恩将仇报的事情还少么？辜辜心里想，和她一母同胞一起长大的亲妹妹，最后都撬她墙角背叛她，还谈什么恩将仇报？她深爱四年的男人，最后竟被人掰弯了，还谈什么伤害？
这个世界上农夫越来越少，蛇越来越多，除了自己，辜辜很难再相信其他人。
“行了，私事到此为止，下面我要例行公事。”
稍等，什么叫到此为止？事情都还没有说清楚怎么就到此为止了？南谨信彻底懵了，他还没有自证清白，还没有表达爱慕之意，怎么就完了？另外公事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有公事？
困惑的事情太多，南谨信被辜辜跳脱的思路弄得嘴巴打瓢，支吾半天一句话都没问出口。
“我现在问你，上周12月17日那天下午5点一直到晚上23点，你在哪里？”辜辜开启审讯模式。
“12月17日？”南谨信勉力回想，“不太记得了，应该在实验室，哦，晚饭之后去了一趟你们灵保局装备部。”
“去装备部干什么？”
“谈超智慧机器人项目的一些事。”
“你们谈了多久？”
“差不多两个小时吧。”
“期间一直在装备部没有离开过么？”
“对。”
“谁能证明。”
“装备部研发中心的程东博士，他邀请我做他项目的技术顾问，这件事族长知道，所以我一直和他对接。”
“我的问题是，在你和程东交流的两个小时里，你一直没离开过吗？”辜辜重新强调一遍疑问。
南谨信被逼问得有点不舒服，“你是在审问我？为什么？我犯了什么事吗？”
“回答我的问题。”辜辜无视他的反问。
南谨信重重呼出一口气，“没有。”
“真没有？”
“没有。”
“可是我的助理小安说，你在那天晚上21点18分的时候来找过我。有监控为证。”
“我……”南谨信咋舌，突然想起来，那晚交流中途出来上厕所，他鬼使神差地想确定辜辜搬到袁家去没有，于是跑了一趟特勤处，“是，我是去找过你。”
“研发中心在东区，特勤处在西区，而且楼层不同，步行过来至少要五分钟，你突然过来找我干什么？”
“我……”南谨信被问噎。
“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不想说？”
辜辜咄咄逼人的气势，压迫的南谨信几乎喘不过气来，胸口溺水般难受，“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辜辜哼哼一笑，呡一口咖啡，从桌下拿出一叠文件，“昨天，开曼群岛新注册了一家名叫“完美情人智慧机器人”的互联网科技公司，注册资本三千万美元，实缴资本一千万美元，法定代表人是你，出资股东也是你，那么我想知道，年薪只有四十万人民币的你，是如何拿出这一千万美元注册公司的？还有，灵研院有明文规定，禁止院内参与重点研究项目的科研工作者在国内外注册任何商业公司，你是想告诉我，族长单独给你开了绿灯？”
南谨信被问瘫，“什么公司？我不知道！”
“呵呵，跟我玩装傻。”辜辜嘲讽。
这时候门口有个声音突然插进来给南谨信撑腰，“他确实不知道。”
两人转头一看，是袁宵。
“公司是我注册的。”
二话不说，袁宵走过来将南谨信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