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的江南大道是一条情侣多到爆炸的街道，俗称「暧昧大道」这条不足千米的道路上从旅馆，咖啡厅，花店，西餐店应有尽有。就算不是情人节七夕节圣诞节等等这些情侣们会异常躁动的日子，这条街道也是情侣遍地走人满为患。
「情动」咖啡厅外的座位上，有一位穿着有兜帽的外套带着鸭舌帽口罩三件套淡定的喝着咖啡的年轻人。她独自霸占着一张桌子非常惹人瞩目。虽然她并不想惹人注意。
年轻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部笔记本电脑，旁边还有一杯快凉透的咖啡。时不时有情侣们投去异样的眼光，低低的嘲讽她也不在意。手放在电脑的键盘上偶尔敲打几个字。
若是有人认真仔细的去瞧的话，或许能发现她鸭舌帽下的眼睛是紧盯着她正前方，侧着身子坐着的打扮青春俏丽的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身上，这个女孩面前的是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绅士的男士，看着脸就能察觉两人年纪上的差距。两人是什么关系也十分让人在意。只不过这里的情侣们都没有太多的介怀，除了嘲讽了一下独自在咖啡厅的喝咖啡的年轻人以外。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年轻人的咖啡已经完全喝完了。可她所盯梢的女孩却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她只好叫了服务员再要了一杯。
身穿衬衫短裙的女服务员笑容可掬在离开时问道：“小说的进度还行吗？”年轻人眨了眨眼，不一会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回了个嗯。
是了，她是以不知名的爱情小说家特意来这条有名的暧昧大道寻求灵感的。
“哈……”年轻人叹了口气，把帽子拉了下来遮住了脸上的不自然。这时，电脑显示邮件的送达发出叮咚的声音。年轻人熟练的滑动手指，打开了那封邮件。
那是一个对话框，用的还是以前才会用的聊天室。只不过里面只有一个人，头像是一只正在打哈欠的猫。上面备注着：哈特。两个字
年轻人望着这个头像，在回话框上打了两个问号过去。
「监视任务怎么样？」对方很快回复了过来。
「去死。」单手在键盘上敲下了这几个字。
「有三个小时了吧。」
「嗯。」
三个小时，高中生模样的少女与男士在同一个咖啡厅里单单和咖啡聊天就已经呆了三个小时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有话聊呢。」屏幕的对面发来了这几个字。像是在撩拨年轻人的耐心。她口罩下发出咂嘴的声音。「去死。」
「移动了哦。」屏幕里重新提示了邮件的到达，年轻人拉下口罩，把尚且冒着热气的咖啡一口饮尽，瓷白的杯子见了底。她抬手，把邮件到达后就擅自黑下去的电脑屏幕按下。
就如邮件对面的哈特所言，高中生跟男士结了账，手挽着手亲密无间的离开了咖啡厅。
女服务员目送着这一对年纪差距明显的情侣离开，又打扫了桌椅。托盘很大，一张桌子的餐具尚且有余位，就想回头去问候这间咖啡厅的唯一的违和点。与刚离开的情侣几乎同一时刻到达咖啡厅的独自一人来寻找灵感的小说家。
可是刚一转身，眼睛呆滞的眨了眨。嘟囔道：“诶？我要干什么来着？”
高中生与男士离了咖啡厅没有走远，两人挽着手，身体贴的很近。说着挽着手不如说高中生仿佛是在靠男士的手在支撑似的。可一路上也没有人在意，毕竟这里的男男女女几乎都是这样走路的。
咖啡厅的前方是另一条一米宽的巷子，巷子的终点是一个不太大的广场。中心有一座女神的雕像，女神面容姣好，虽然是石头雕的却也是栩栩如生。她抱着同样精致的水瓶，瓶子的口朝下，也不知道设了什么机关，瓶口不断有水流出。宛如一座微小的喷泉。雕像的四周有石头砌起来的防止水池的水蔓延出来。在外面一圈种着鲜花。鲜花被细细的铁网拦着。鲜花的外面是有精雕细琢的石椅。
这个广场的四角都有着这样的石椅，广场很空。除开女神瀑布与花坛和石椅就剩下，女神雕像正前方的半米高的用石板搭起来的舞台。
寻常，这一个小小的广场没什么人。它有名的地方在于这一座女神的雕像跟无论什么节日只要有心就可以随意使用舞台表演节目。过去也不是没有人通过这一个小小的舞台一跃成名。
高中生与男士在女神的雕像面前的石椅坐着聊天，时不时还会拿手机拍照。年轻人靠在巷子的入口，视线依旧围绕着高中生。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把笔记本电脑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扁平的手机。年轻人将手机放在左手把玩着，而后按亮手机屏幕，打开了手机里自带的摄影功能，对着高中生拍下了一张她微笑的照片。
年轻人看着对方纯良无害的笑容，有些嘲讽的笑了一下。暗想：“笑的真像个人。”
「这么说，你不也是一样。」
几乎是同一瞬间，手机收到了邮件。头像跟备注跟电脑收到邮件一致。
「去死。」这似乎成了年轻人的口头禅。
「时间到了。」
年轻人看完邮件，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她脱下了兜帽的外套，摘下鸭舌帽，拉下口罩。接着抬头，透过窄窄的巷子看向逐渐黑下去的天空。年轻人的样貌是一位女性，只是她的脸看上去实在是太过于冷漠了让人心生敬畏。黑色的头发很长，之前被外套遮着看不到长度。现在看着都到要过屁股了。女性的身高匀称，穿着的衣服很普通，是那里都见得到宽松的上衣跟裤子鞋子。
广场的情侣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只剩下高中生与男士依旧在哪里坐着。
女性脚步很轻，直到走到两人面前对方才反应过来。
“你是？”男士问道。似乎对于女性的到来有些不满。四目对视，男士白眼一翻。昏睡了过去。见状，高中生丝毫不惊不慌。她扶着男士的身体让他靠在石椅“时间到了。”女性开口。声音冷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高中生低着头没有说话，只一会。她从石椅上站了起来。“不能再久一点吗？我还想跟他多呆一会。”
女性摆摆手，“你想打破约定吗？”
高中生的身体在这时扭曲了起来，四周不断有黑色的气冒出来。“为什么……”
天气彻底黑了下来，广场的四周路灯逐渐亮了几盏。映着高中生的身影看起来诡谲又怪异。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十分的哀怨：“一直想见他……为什么……”话不似话，断断续续的。
女性冷眼看着，她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嘴唇动了动说道：“已死之人，不可弥留。”
高中生扭曲的身体停顿了一下，在这一缝隙里身上的黑气流动的快了起来。“为什么……”
那是一声很轻的叹息，从女性嘴里溢出，幽幽怨怨的传进了高中生的耳朵里。因怨念而变换的脸颊下流下血红血红的泪水。好似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女性抬手，食指中指并拢举到身前。“这算是你打破约定了吧。”这话听着像是最后的通牒。
[从吾封侯，不从吾令斩首。]
手指迎着月光，在空中划出弧度。一条银丝泛着光迅速的，不留情面的向高中生飞去。银丝就像一根软针从她的喉咙里穿过。
“为什么……”
声音如歌如泣，婉转幽怨。伴着清冷的月光，高中生的身体正一点点的消失。
女性把手放下，眼睛瞥向倒在石椅上的男士换了一只手，摁在他的额头上。
[醒]
男士的身体微动，他自己扶着头晃悠悠的坐了起来。视野逐渐被路灯照亮，眼神清明的四周看了看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那广场，无一人在。只听得见身后女神雕像喷泉的水声。空荡荡的回响着，让他的脊背冒出了冷汗。
女性就蹲在女神雕像的头上，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睛追着男士直到他慌张离开广场。接着，女性掏出手机打开对话框，还没等她录入完想说的话。有声音从脑海里传出。
「搞定了？」
女性鼓起一边的脸颊，抓起手机气呼呼的打了个字：「嗯」
「还真的是没人肯遵守时间呢。」
「嗯」
「阿葵莉娅你啊…还真是惜字如金诶。我们都搭档那么久，就没听你跟我说过，去死，嗯，以外的话。而且为什么非要执着用手机传达？直接用灵语不是更方便吗？」
女性歪了一下自己的头，似乎在琢磨他说的话。好一会才回应过去「去死。」
「阿哈哈哈……算了。我做报告了。」
「嗯。」
「高中生名叫林灵，17岁死于车祸。男士名叫张慕瓷，32岁健在。高中是在一所学校的同学，曾经是一对很要好的情侣。死前的愿望是正式跟男友在见一面与正式的约会。15年的现在联系上组织，交换的东西是生前佩戴的由祖母所遗留的手镯。现因破坏约定而魂飞魄散，送往黄泉。以上。」
女性静静地听着，良久才道：“不可弥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