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将吃完的桃核又拿到树下埋进了土中。一把桃核都埋在了一个坑里,盖上土之后杨慎忽然想,这些桃核会不会再长成桃树?那把他们埋在一起会不会太挤了?
杨慎又把桃核挖出来,在院子里每隔三步远埋一个。
全都埋完了之后杨慎感慨了一句:"我真是闲的。"
回到房中把手洗干净,杨慎坐在桌边,继续头疼。
一面是国家大义,一面是兄弟至亲。就好像这桃肉和桃核,她不能都吃掉,必须要把桃核的部分扔掉。
杨慎心中忽然冒出了一种想法。
桃肉吃掉了就没了,桃核虽然是被扔掉埋进了土里,可若是得到了雨水土壤的滋润,它还可以再长出一株新的桃树来。
然后就能结出更多的桃子。
就好像天下之人。
总有人死亡,总有人出生。无论战争与否,生死轮回都是存在的。
而她的亲人和兄弟只有这些,没了,就是没了。
杨慎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自私,可是有忍不住在心中不断的找理由说服自己。
历史更迭,朝代更替。一代又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昌黎国也不会因为一位皇帝的驾崩就彻底陨灭。
哪怕国家更名易姓,百姓也依然是百姓,生活也依旧是生活。
她现在已经没了少将军的头衔,和普通人相比,自己不也一样是个普通人。
凭什么这样的事就要我来抉择?那么多人的生死系在我一个人身上,合着我怎么选都不落好。
那还不如干脆选对我重要的人,至少我不遗憾。
杨慎越想越气,甚至想痛扁江晚凉一顿。
这个狗东西,当我杨慎是软柿子随便捏是吧。
杨慎这一股气上来了,不由分说踹了房门就冲江晚凉的住处去了。接着又是一脚,把房中的江晚凉吓了一哆嗦。
杨慎来势汹汹,江晚凉下意识看了一眼杨慎的双手,并没有带武器。
他还以为杨慎要来和自己同归于尽。
结果却听杨慎说:"老子想好了,去他妈的天下太平,你把锦苍和兄弟们的毒赶紧给我解了!"
江晚凉瞬间恍惚了起来,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你……"
"你大爷的你!赶紧把解药拿来!"杨慎几乎逼到了江晚凉脸上,江晚凉甚至能感觉到她鼻子里呼出的气。
"解药……"江晚凉赶紧把脑子转过来,退后两步站直了身体,不让自己显得失措。"你确定要协助我?解药是分次服用的,我自会调好给他们分发下去。隔一日服用一次,一个月后体内的毒素就会消失了。"
"你他娘的?"杨慎没想到,江晚凉这个崽种还留了后手。
为了锦苍和兄弟们的性命,杨慎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行。只要不伤害他们性命,你说条件吧。"
江晚凉还以为,杨慎会为了国家放弃自己的亲人兄弟。
"和我之前说的一样,你去劝降皇上,如果他执意不肯,那就杀了他。"
"行。"杨慎一口答应。
"锦苍和杨家军需要解药的事,你不能说出去。"江晚凉又不充了一句。
杨慎知道他的意思,就是不能让人知道她是被胁迫的。她倒是觉得无所谓,都已经决定了,那就只考虑眼下的事,不去想什么后不后悔的。
这会儿天都擦黑了,江晚凉让杨慎先回去休息,次日同她一起进宫。
皇宫现在是杨家军在看管,没有江晚凉的允许任何人不能出入。这些人并不知道杨慎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就在将军府中。
杨慎躺在床上,今晚心情平静了许多。要说杀了皇上她也下不去手,所以只能尽量去说服他。
要怎么说服呢?让一个坐上皇帝位置的人放弃这个宝座,放弃一切权力,甚至可能会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谁愿意啊。
杨慎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真的不得已走到了刺杀皇上那一步,她自己也不打算活着离开了。
想到这里,杨慎觉得自己应该留下点什么。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贵重值得留念的东西,在屋子里翻了翻,目光落在了抽屉里的纸笔。
那就写点啥吧。
杨慎自己磨了墨,坐在桌案旁,提笔就写上了老七。
这封信也就能留给老七。其他还有马开戈二姐他们,最好长大之后能让锦苍也看到,杨慎在第一行就写下,下面的话帮她向其他人转达一下。
写到锦苍时,杨慎皱了皱眉,心中骂了自己一声早怎么没多识几个字。
锦字杨慎还能面前写出来,只是怎么看怎么别扭。苍字笔画复杂,杨慎勾勾抹抹许多遍之后,终于忍不住划了个圆圈,心说老七脑子好使,应该能看出来自己要写啥。
她把事情经过简单写下,自己的心中想法没有提及过多。但对于皇上已经百姓的愧疚,杨慎说她愿意以命相抵。哪怕就此落下千古骂名也不介意。之后又写了一些托付老七照顾好锦苍之类的话,就草草收尾了。
有太多不会写的字,一张纸上花了好几个圈,笔画复杂一些的字几乎都要写成了一个墨团,勉强靠边缘能认出是什么。
至于想说的话,本来还有很多,这笔一拿起来,就忘的差不多了。
这一封信没多少内容,杨慎才写了一刻钟就受不了不想写了。
草草将纸对折几下收紧信封里,信封外面写上老七两个字,揣进了怀中。
要是明天死不了,拿回来就立刻把这封信烧掉。要是死了,就托个人交给老七。
杨慎手捂着胸口,安心睡下。
次日一早,江晚凉来给杨慎送了早饭,杨慎依旧没吃。等江晚凉离开之后,她上树摘了两个桃回屋吃了。
江晚凉再来取碗筷的时候注意到了,院子里有四株桃树,只有一株叶子掉的厉害,树上的桃也明显少很多。
江晚凉摇摇头,怪不得不见杨慎喊饿,原来是找到了填肚子的东西。
江晚凉在锦苍的吃食里放了些安神的药,锦苍吃完就睡了。
收拾妥当,两人在门口上了马车,奔向皇宫正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