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均已经回到岸上,水怪已经离去,水族彻底消失了踪影,湖水渐渐退却。唐岚迎上去,跪下身抱住住无间,把他搂在怀里:“你没事,太好了。”
无间松开猎光剑,全身瘫软,忽然舒展出笑意,眼泪夺匡而出:“我没死……”
“对,你没死。”
“我……”无间用颤抖的手搂住唐岚腰身,把额头贴上他胸口,“我没死……谢谢。”
他应该要知足的。
他还活着,现在这样很好。
“来,我们走。”唐岚牵起他前往哨岗,看到柳昭在远处挥手,“刚刚那道雷……”
他隐约看到还有一人背靠岩石坐着,觉得那就是白舒雨,然而他没有力气跑回去,只得慢慢走。临近看到白舒雨的伤势后,他茫然:“舒雨,你怎么……”
柳昭惆怅:“我觉得我运气也不行。”
白舒雨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宛若命不久矣,然而眼中光彩依然,一股子的神清气闲,轻声笑道:“小昭运气够好了,要是等师父亲自召唤,我早已尸骨无存。”
唐岚用剑柄敲他脑袋:“单挑水王,落败了?”
“哪是单挑,长虚界去群殴的——”白舒雨伸出右手,“你们谁再分我点儿灵力?我还需要再抢救一次,吸纳天地灵气赶不上我此时的修复消耗——”
唐岚漠然道:“我觉得你死不了。”
“您千万别这么觉得!”
柳昭提醒道:“大师兄你消停点儿……”
“这就是小师弟吗?”白舒雨兴致勃勃地望向无间,勾手招呼他,“过来给我看看,模样长得特别好,有——”
他突然愣住,众人心里一惊,心想他是不是受了诅咒猝死了,唐岚赶紧俯身靠过去:“舒雨!”
白舒雨终于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没事,刚刚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唔。”
柳昭用剑鞘戳中他脖颈上的穴位,让他昏过去倒在地上:“你把我灵力都薅完了,别消耗在谈家常上。”
李连耀惊讶他的胆量:“你……”
柳昭委屈:“保他性命要放第一位。”
他们离开哨岗,进入主城,找了一家荒废的寺庙停下来,设置好防护后开始休息。厅堂中间燃起了篝火,他们需要烘干湿透的衣服,顺便再收集食材煮个热汤。
疲惫过度的无间已经昏睡,柳昭把他湿衣服脱掉,让他和白舒雨睡在一起,给他们盖上草席保暖。无间的睡相向来好,给他摆什么造型他就怎么睡,白舒雨却是个闹腾的人,原本好端端躺着,过一会儿就翻过身子把无间当抱枕搂住,还抬起一条腿架他腰上。
柳昭捂头:“大师兄的光环要在我心中破灭了。”
李连耀回忆道:“在我印象里……大师兄挺活跃的。”
唐岚笑道:“你们可以向他学学,就算年纪大了,喜怒哀乐也依然可以放在脸上,童真从未丧失,无拘无束,永远逍遥自由。”
柳昭道:“那不得把师父你烦死啊……”
“我觉得还好。”唐岚再一笑,转念一想,再道,“不过,你们应当学不来——性情啊,多少还是与生俱来的,你们天生不同。”
柳昭问他:“天生有优劣之分吗?”
他本以为如此博爱的师父会说“没有”,然而唐岚却没有果断地回应他。唐岚看着火焰,竟摇头道:“我说不出来。”
柳昭觉得这问题刁难了,立刻笑着道歉。无间发出微弱的呻吟,一会儿之后开始喊叫。柳昭伸手过去安抚他:“见了那个人,是该做噩梦。”
无间不怕王殿,怕的是过去的生活。他的头脑受了损伤,难以再从那痛苦的情绪中挣扎出来,任何一件小事都会诱导他再次坠入痛苦的深渊。
无间转醒的一瞬间,突然咆哮一声“滚”,一脚踹开缠他身上的白舒雨,抽出破空剑就要砍他——
“你冷静点儿!”被吓一跳的柳昭连忙从后面抱住他,破空剑劈在地上。无间茫然地看着白舒雨,一时还想不起这个陌生人是谁:“对不起。”
“你好狠的心……”白舒雨捂着肚子呻吟,尾音消失后又若无其事地昏睡了过去。
无间惊出一身冷汗,不知所措地望向柳昭。柳昭把烘干的衣服给他披上:“没事,大师兄心大,别管他——这里有肉吃。”
“嗯。”无间接过饭碗心不在焉地吃,脑中又回想起从天芒看见他时的欣喜表情。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与从天芒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是他大致七八岁,进入王室接近一个月,始终在抵抗贵族们对他的戏弄,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变成天狗扑咬铁笼——从天芒也来凑了热闹,给他投喂东西吃。渐渐地,众人的新鲜感过去,他被抛弃在牢笼里,即将饿死的时候,从天芒再出现,给他投喂了食物,解开锁链,牵他离开地牢,重新见到光亮。
从天芒大他九岁,那时正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意气风发,深得国王喜欢,赢得无数贵族女子芳心。人们都称赞他英明与仁慈,认为他今后要是成为国王,苍澜将恢复从前的辉煌。
这个善举,再次成就了从天芒的美名。无间也被这美满的表象所蒙蔽,把从天芒视为恩人,想过要报答他——
“你是我的人,只有我可以管教你。”从天芒似乎这么告诉过他。他的生活刚开始好转,从天芒的本性却逐渐暴露。无间突然醒悟,他依然只是个玩物,是从天芒用来发泄的对象。
柳昭凝视他:“你有什么烦恼,说说吧。”
“他好像在乎我。”无间皱眉。他始终觉得,从天芒冷酷恶毒,对谁都是没有感情的。然而……从天芒怎么可以在乎他?
他抛弃了从天芒,从天芒确实该恨他,如果只是恨,无间根本无所谓,但是……从天芒怎么可以有那么一丝在乎他?
“啊?”柳昭歪头。
“无间,你过来。”唐岚愣了一下,突然对无间招手,让他坐自己身边,认真问他:“你是不是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怜悯他?”
无间思索很久,忽然抗拒地抬头:“没有!”
唐岚托腮,苦恼地慢慢阐述:“这事儿……怎么说呢,首先你要相信,他是个变态,是真正意义上的变态,不是我骂人的话。”
“……”
PS:答辩,待会儿加更保平安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