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把石阶上的碎石掸走，坐在上面，再向无间介绍道：“我小时候经常坐在这里练习吹笛子。山里的鸟已经习惯了乐声，听到笛声就会聚拢过来。我吹完笛子就得把它们喂饱，否则它们一直在上空盘旋是要投屎的。”
无间坐在柳昭身边，安静地看着他。
“不知这些鸟有没有迁徙到其他地方。”柳昭声音越来越轻柔，将手指含在嘴里吹出一声口哨。四下寂静，只有风声。一会儿后，一只娇小的山雀飞过来，落在碎石堆上，歪头打量柳昭。
“没有其他鸟了吗？”柳昭掰了一块干粮丢过去，山雀叼了干粮立刻就跑。
无间依然安静地看着柳昭。他曾经的心思都放在厮杀上，不善于揣摩人心，但如今生活安稳，他逐渐对他人产生了关注，想要去了解其余人丰富的感情。
“难过吗？”他小声问。
“有点儿。”柳昭微笑着俯头，眼睛闭上，然而并没有眼泪。
无间呆坐了一会儿，伸手去搂他，把柳昭揽到怀里。无间并没有去安慰别人的本能，但他一直都在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并试着去学习。此时他内心忐忑，怕自己哪里做错了，然而柳昭没说什么也抗拒他，他便心想自己应当做对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周围的碎石块微微晃动，竟有脱离地面之势。
无间没感觉到有地震发生，不解地回头看究竟。坐在他们后方休息的萧如意笑道：“大概上苍受你们的情谊感动。”
“……”无间扶柳昭起身，去探寻异动的来源。
“无事，应当是月鸿师叔在翻找物件。”萧如意解释道。
“这么大阵仗，看看能不能帮忙。”柳昭招手示意无间跟上。
唐岚站在废墟上端，双手结印，高度凝神，将灵力注入周围大块岩石，将岩石向上搬动——
无数巨大岩石已经浮空，被掩埋的石殿进一步显露真形。在这块区域，石殿已经被损坏大半，不少断裂的沉重石柱与墙面也随着灵力作用而上升。
唐岚站在五块堆积的石块上，他脚下的石块没有上升，与石殿地面相比，他站得极高，只身承受了如此大的重量，他脚下的石块正在逐渐瓦解。
无间张嘴惊叹，柳昭对无间感慨道：“其余宗门根本不知道，唐月鸿就是万中无一的真正天才。”
所以王乐有足够的底气与其余宗门抗衡。
李连耀坐在唐岚脚边，同样对外施加灵力将巨大障碍物横推，令它们去远处堆砌。在唐岚达到负重极限时，李连耀感觉到异样，突然起身挥剑，剑光劈碎了剩余两块最大的巨石。
无数碎块坠落，被清理出来的一部分石殿又蒙上了薄薄一层碎石与灰土。
“师叔小心。”李连耀搀住灵力透支的唐岚，带他跃下高处，石堆随即崩塌。
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刻钟，无间站在废墟上看他们的举动，逐渐眯眼，催生自己意念。
黑色丝线从岩石缝隙中发散，无间缓缓抬手，无数岩石被黑光扬起，逐渐旋转成为黑色的漩涡！
唐岚与李连耀身处于漩涡最中央，惊奇地看着脚边的碎石块被漩涡吸附走。李连耀惊叹：“大造诣！”
“如此有灵性。”唐岚微笑。
漩涡中央风平浪静，之外却如同江海翻腾，大小石块都被推行至边缘，将唐岚所腾出来的面积向外扩大了整整一倍。
几块巨石被抛在柳昭身边，地面震动，脚下积压的石块坍塌，他一只脚陷入石缝里，立刻把脚抽出来，后退至安全的地方，再抬头看无间时，无间已经把右手高举过头顶，左手握住右手小臂作为支撑。
柳昭的心跳极快，双手捂住胸口，几乎被这场景震撼到窒息。
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他远远无法企及无间所站的高度，无间还有无限的潜能，同样只会越走越远。
漩涡平息，黑光上涌，天狗的轮廓在上空浮现，露出一双红色的血眼。无间忽然翻转手腕，食指一动，天狗突然朝远处奔腾而去，张开血盆大口向下扑袭——
“有人？”唐岚知道无间不会多此一举，立刻转身朝天狗消失的方向跑去。
李连耀立刻跟上。天狗冲击的地方已经形成一个小凹坑，唐岚把手贴在地上感应灵力，告诉李连耀：“确实有人，追。”
“是。”李连耀体力好，抛下唐岚快速前进。
无间对柳昭说声“你守师姐”，顿时骑上天狗冲向远方，追上李连耀时侧身握住他肩膀，李连耀顺势攀住无间胳膊，越上天狗后背一同前进。
“真有人？”无间问。
“师叔说有。你怎么感觉到的？”
“只是感觉。”精神力拓展时，他的感知力也被外放了，漩涡的边缘似乎触及了强者的存在。
“就在前面。你还抵抗不了，捂耳凝神。”李连耀抽出笛子。
“哦。”无间捂耳。
笛音响起，无间的头脑依然嗡嗡作响，他无法再控制天狗前进的方向，便撤销天狗，专心地蹲在地上捂头。
说实话，他进入王乐后就没听过几首悦耳的曲子，时常都得听内门弟子们练习这股魔音，也不知是他运气不好还是王乐的音乐特色本来就如此。
远处的人停下脚步。
李连耀停止吹奏，拔剑应敌，呵斥道：“跑什么！”
一人立刻提刀迎战李连耀，喝声“你先走”，另一名女子继续逃离。
“无间，追！一个都不能跑！我准你出剑！”李连耀下令。
“是！”无间速度极快，片刻之间便利用天狗赶超至女子身前，抽出破空剑与她匕首相接，低声质问：“什么人？”
“你的本事还真不小。”女子发力，双手握双匕首连续对无间发动攻击，竟一时逼得无间无法反攻。女子邪魅一笑：“你可知我在江湖上的名号？”
“不知道。”无间皱眉。话说这不是修真世界么？和江湖是同一个体系吗？
“果真是小辈，竟如此孤陋寡闻。你可听好了——”女子一笑，佯装进攻之时突然翻转手腕，三枚长针突然刺入无间身体！
无间浑然不知自己受到了攻击，见她有破绽，顿时得以反攻，灵力灌入破空剑，拉出一道剑光撕裂女子黑色外衣。
“要活的。”他默念一声，克制住自己要一剑斩了她的冲动，松手抛开破空剑，拽住女子胳膊，翻身发动自己最拿手的技能——
打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