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麒麟把头完全抬出岩石，露出左脸上的大片疤痕，等待鳞片重新生长整齐还需一段时间。
无间伸手抚摸它鼻梁，惊喜地笑道：“我现在很好。”
麒麟能窥探无间全部意识，喉咙底再发出声音：“我也知晓。”
无间想用力抱住它脖子表示亲热，考虑到麒麟德高望重，只能再跪在岩石顶端向它磕头致意：“能重新见到你……我很高兴。”
麒麟知道无间内心是真正高兴，但它却没有因此开怀半分，依旧漠然凝视他，没有给出回复。
无间再问：“麒麟先生现在身体可好？”
“尚好。”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无需。”
无间心疼它变成了这副模样，不想继续打扰它修养，但从此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他不忍心马上就告辞离去。
“为何遗憾？”麒麟把下巴搁在岩石上，尾巴绕过岩石，轻轻掀动扇出一道凉风，终于打开话题，“萍水相逢聚散不定，你本就不该忆念。”
“可是我喜欢你。”
“对你重要之物甚多，均位列我之上。你拿得起又须放得下，纷扰万千抛开，方能求得本真。”
无间感觉这教导已经上升至人生哲理，连忙认真地点头。
“回去吧。”
“是。”无间告辞离开。
回到木屋时已经入幕，唐岚做了晚饭等他回来，给他递上衣服：“快穿上，看见麒麟了？”
“看见了。”
白舒雨躺在席子上昏睡，听到说话声突然惊醒，急切地坐起来问他：“怎么样？”
无间感到一丝尴尬：“什么……怎么样？”
“麒麟啊！”白舒雨喊了一声，突然感觉心肺难受地咳嗽一声，连忙压低声音，拐个弯问他：“多好的机会，你就没有找它要点什么？”
无间端端正正地坐下，俯头解释道：“我先前也想过要麒麟的兽身，但如今我觉得……我既然有了天狗，就要对它专一。”
“……”
诡异的沉默中，无间背后爬起一阵寒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眼去看白舒雨的脸，迎面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他被重物砸倒在地，双手痛苦地捂住鼻子。
“专一有个屁用！谁让你专一的！”白舒雨猛然起身，一脚踩在矮桌上训斥他。
唐岚用衣袖掩住嘴：“希望不是我。”
白舒雨继续骂：“这等大事要什么原则！就算麒麟现在毁容了脚瘸了因为爱面子不敢出去见人，它也比你那条狗不知强多少倍！你目光往前看啊！到底哪个对你未来更重要！就算把你和狗的感情谈崩了也是值的！”
唐岚忽然站在了无间那边，把激动的舒雨按下去：“你这话说得不对，无间与你不是同一种人，不要以你的价值观来同化他。”
“我……”无间不会吵架，不知所措地愣着。
唐岚侧头肯定他：“无间，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果然是你调教出来的，和你一个样子。”白舒雨托腮叹息，用委屈的口吻抱怨，“我也是想帮他把修行路拓宽一步……”
唐岚催促道：“吃饭。”
无间沉默地把饭吃完，洗完碗筷后站在上潭边站了一会儿才回房间。
唐岚正在缝补双瑜的破损脚套，好像在特地哄无间开心：“过来看看。”
“嗯。”无间摸着布料，看来脚底部分还得多缝几层加固才行， “谢谢。”
唐岚抬手撩无间头发：“无间，你要相信你自己。”
无间知道自己在师父眼里十分完美，忍不住露出微笑。
白舒雨忽然推门进来：“无间在不在？”
“在。”
唐岚笑道：“不去睡？”
“马上就睡了。”白舒雨亲切地坐无间身边搂住他：“我忽然明白我错哪儿了，我看你人长这么高，对你要求自然也高了，忘了你才十七八岁。你看看你，又不穿越又不重生，也没有柳昭那么早熟，脑子发育还耽误那么多年，现在不求你多聪明，能明白基本做人道理就已经不错了。”
无间震惊：“你真是来安抚我的吗？”
“当然！以你资质来说，师父已经把你教得极好，不能再好了。”
唐岚抬手：“舒雨，你还是出去吧。”
“我就知道我不受待见。”白舒雨拍腿起身，“哎，什么都不用往心里去，命都是自己的。”
“大师兄。”无间忽然仰头叫住他，“麒麟对我说了几句话……”
白舒雨回眸一笑：“听着是不是特别高深莫测引人深思，让人忍不住想要标成座右铭顶礼膜拜？”
“……”无间顿了一下，“好像是的。”
“那都是屁话，大道理谁不会说，忘了就行，还是听你师父的语录更实际。”
唐岚再抬手：“出去。”
“我睡了。”白舒雨挥手关门。
无间背了一会儿书，等睡意来袭时闭眼静坐。到了夜半，唐岚轻轻把他推醒，递给他一个信件：“打扰了，念给我听。”
“青林师兄的信？”无间紧张地打开。先前一直没有阳岭的来信，他确实担心驭灵纸飞不到这么远的地方。无间念信：“书于十一月二十九，前信寄出五日前，未见回信，担忧未达，因此再书一封。”
唐岚点头：“没收到，可能中途被空族吃了。”
无间再念：“禀事二，其一，金路堂已调遣天武宗彻查中院，称中院无恙，并邀师叔与他相会。其二，阳岭外觅得空族之尸身有七，排除人为缘故，大概率死于空族内斗。此致。近安。”
唐岚笑道：“字都认得了？”
“部分能猜出来。”
“我来给青林回信。”唐岚伸手示意无间给他纸笔，轻声解释道，“金路堂忌惮邱尚举势力，不想让他领地被涉足半分，况且中院那么大，每个宗门旧址内都别有洞天，就算他确实花心思查了，查不出异样也正常。”
无间看他写信：“那我们自己过去，出于体面，金宗主也会借人手给我们。”
“嗯，难得柳昭相约。”唐岚把驭灵纸送出窗外，“你也写信给柳昭，表示我们七天左右到达中院，让他心里有个底。”
“是。”无间写好信，特意回头看了双瑜，见它被捆住手脚缩在被子里死睡，相信柳昭并没有神通广大到能监视他们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