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族轻轻跃起，手中出现一束白光，形成一支明亮的三戟叉，与那月色几乎一模一样。金云子不慌不忙，打开剑匣抽出自己的宝剑，怜爱地用指尖从剑锋抚摸至剑柄，胸有成竹地缓缓起身——
无间瞬间兽化，呼呵一声，已经用尽十成的力量，一剑劈下！
白光撕裂夜色，就连月亮都在这条线的切割下错离成上下两份。地面震动，土地裂缝缓缓向前延伸，已经被剑芒击中的空族悄然跌落。
寺庙中央平整地出现一条竖线，被切断的木材边缘焦黑，流转着燃烧后才有的红光。几声房梁断裂的声响过后，寺庙左右两侧屋顶向中央倾斜，瓦片坠落碎裂声掩盖了其余所有声音。
寺庙坍塌，仅剩左右两面木墙摇摇欲坠，泥塑神像的上半身已经被压垮。
天上依旧是完整的下弦之月。
金云子望向无间：“你这……”
“我不想有伤亡。”速战速决是最佳办法。无间收回破空剑，红色兽眼狰狞地瞥向金云子，“快走。”
金云子端详无间这张充满野性的脸，对无间有了好几分的欣赏，慢条斯理地继续笑道：“都解决了，急什么呢？你这样子怎么回——”
无间突然抽剑斩断了车辕，车厢向前倾倒，两匹马再次自由奔走。
金云子跳出车厢，险些没能稳住身体，优雅地倒退两步：“你可别——”
无间瞬移，一拳把金子云揍到地上。
金子云毫无还手之力，冲上来护住的侍从也再次被打倒。
“不会说话就闭嘴！”发泄过后，无间踉跄地后退几步，连忙收敛自己的力量——
好不容易才解除兽身，受天狗性情影响的神智瞬间清醒。他放空地呼出一口气，连忙本能地道歉：“抱——”
他把后面一个“歉”字吞了下去。
冷静后，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想打他。
“走。”无间拉起柔柔，“我以后会控制住的。”
柔柔小声道：“把空族处理一下，别被村民看见……光是寺庙倒了，就已经很糟心了……”
“好。”无间去拖空族尸身。
金云子总归还是个热心的人，吩咐仆从去林子里掘个坑。埋藏好空族，无间再翻土掩盖掉血迹，赶着金云子等人离开，以免有更多空族出现。
“那里还有三个人。”柔柔给无间指明方向。
无间先前也听到了奇怪声音，立刻意识到那是尾随金子云而来的村民，见他们既不出来也不离开，终于询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没人敢回应。
无间拨开灌木丛：“有话就说。”
三个村民紧张到说不出话，他们见过无间的威力，连忙跪在地上向无间磕头。
“你们先回去。”无间摆手示意，村民立刻转身逃离。
一个时辰后，三只空族结伴从远处飞来，落在寺庙屋顶边缘上。它们张开嘴，喉咙震动发出微弱的低鸣声，突然同时起飞，寺庙的最后两面木墙崩解碎裂。
它们接连扑入丛林，挖出被埋的空族尸身。其中最健壮的那只空族抱起尸身，俯头咬中尸身脖颈，将这副躯体的残余灵力吸食殆尽。
木棚被木板隔出了七八个小房间，专门用来堆放村里的杂物，无间绕着走了一圈都没看见宁风，最终在外面的废弃窝棚下面找到他。
宁风斜靠在几个箩筐边，面色与穿着几乎与周围凌乱地环境融为一体，颇有返璞归真的和谐感。他喝了一坛子的酒，已经大醉酣睡，无间本想提醒他暂时别去寺庙，确认他今夜应该起不来后，便放下心准备回去。
宁风似乎功力深厚，竟发觉了无间的存在，眼睛睁开一条缝，忽然迷迷糊糊地笑起来，伸手指给他看：“小伙……你后面……后面有条龙！”
无间：“……”
“哈哈哈哈哈！”宁风醉得不轻，双脚极不协调地乱蹬，似乎想爬起来但又全身酥软，手臂继续摇摇晃晃地指着无间背后：“有条龙哈哈哈哈哈哈！龙啊！”
看他如此逼真的演技，无间有一瞬间真的要信了，特意回去看了一眼。他本来不会管这人爱往哪里睡，但看他这副样子，只好把他提起来扛在身上：“你别睡这里。”
他曾经时常被柳昭和唐岚劝说不要过量饮酒，他们列举了很多醉死或因醉酒而意外亡故的案例，无间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坚信了酒是个亦正亦邪的东西。
宁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又神志不清地笑了一会儿，很快被走路的颠簸晃得昏睡过去。无间回到木棚，把宁风放在角落里，往他身上盖上草席。
顾英卫就留在木棚里守着两只飞虎，好奇地询问他：“这人怎么回事？”
“喝醉了。”
“那你过去怎么样？”
“灭了一只空族，但把寺庙砸了，还有其他空族存在。我们晚上看不清东西，不要妄动。”无间从钱袋里取出两枚金珠，“应该够赔了。”
顾英卫完全不放心上：“乡下的破寺庙嘛，不值多少钱，一粒都够了。”
“明天我早点起来，去道歉。”无间把金珠放入小袋子里面，塞入怀里保管好，再抽出一张驭灵纸给柳昭写信，表明他已经到了南溪镇，但尚未消灭全部空族。如果柳昭已经动身前来，出于安全考虑，他希望柳昭暂时不要靠近，等危险因素消除，他会再寄信告知。
蓝鸟飞出窗外，无间把双手搭在腿上，眯起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
顾英卫靠在飞虎肚子上笑道：“我也好一阵没见到柳昭了，不知道他在外面还能不能保持住王乐的贵气样子。”
无间好奇：“不然呢？”
“你看看那个大叔，再过几天，我们也会变得和他一样。”
无间抬手，嗅了嗅自己胳膊上有没有异味，看自己衣服是不是太脏：“还能撑几天，柳昭一定会洗干净再来见我的。”
然而他收到信了吗？他真的回来吗？顾英卫不知道柳昭失联，始终相信他肯定过来，但无间却心中忐忑。
趴在飞虎背上半睡半醒的柔柔忽然警惕地睁大眼，挥手小声告诉无间：“外面又有人走过去了……”
“这里的村民怎么回事。”无间走过去，用力拍了一下木板。外面的人被吓了一跳，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窥探者快速逃离。
顾英卫宽宏大量道：“难得见到灵师，他们新鲜着呢，把我们当神仙一样，多看一眼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