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遥和龙嫣心照不宣地相视一望,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已然暗暗心领神会。
“给老子说清楚,怎么回事?”虎哥暴怒,一脚踢翻了前来报信的士兵。
士兵摔了个趔趄,连滚带爬地说:“就是……就是阿鹂,挟持了乌尔登,带着整个部落杀到摩玛、仓措和伊胡安地盘里,现在……恐怕已经杀到沃伦尔河界那边去了!”
“整个部落?乌尔登疯了吗?!”虎哥身边的勐果脱口而出,他霍然抽出背上的长木刺,索伦的仇,有生之年一定要找阿鹂报!
虎哥一盘算,便心间生发不详的预感。边境部落是他最强的三支骑兵之一,也是防卫飞燕草部落的先头兵,整个边境部落去打杀飞燕草部落,不啻于飞蛾扑火,他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没有把握去跟飞燕草部落硬碰硬。
“你留下,给我看着这帮人!其他弟兄们,跟我走!”虎哥下定决心,挥手吼道。
勐果想请战,都没来得及,虎哥已经带着人策马奔出。
楚天遥吐吐舌头耸耸肩,拍拍自己的胸脯,小声自言自语道:“好险!”
天边的云霞微微有金色镶边,月亮只剩下一轮莹白勾轮半隐半没在天边,云卷云舒,飞鸟簌然。也就是过了摸约两刻钟,勐果等人将楚天遥围在废墟当中。楚天遥所站的地方,正是沈砚韬的废墟,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翻弄石头,问:“我的拳头怎么拔出来的啊?”
“不知道,突然之间,一股力量,把我们炸飞出来。”龙嫣摇摇头,轻声回答。
沈砚韬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楚天遥从碎石块间翻出一叠宣纸,上面写了不少诗,楚天遥一张张翻看着,他惊讶地站起来问沈砚韬:“你见过我父亲,是不是?”
沈砚韬未置可否,也不回答。
“行人问清露,朝阳时有无。平生一盏茶,风雨不须顾。这是我父亲写过的《问露》,他告诉我,有个好友,曾步韵回诗,荷上点滴露,郎君还乡无?泪穿妆镜台,薄倖不曾顾。”楚天遥亮出其中一张,之后又拿出一张写着诗的宣纸,继续说:“我父亲又回诗,檐下凝沉露,沧海人渐无。风沙三千里,白首两青墓。”天遥抽出第三张,恰恰好写着这首诗,他捏着的第四张,他已经不想再念了, 那首是父亲最喜欢的友人赠诗,母亲用秀丽的蝇头小楷写在彩绣丝绢上,装裱好放在父亲书房的茶桌上当个摆件。前三首,他以前不曾记得,父亲聊起过一两次的事,只是现在蓦然觉得眼熟,竟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回忆起来。而最后这首诗,天天月月见,再笨的脑子都背下来了。
夕阳炙垂露,凭舟请岸无?夜却明朝酒,美人若一顾。
父亲与友人之间的步韵游戏之诗,缘何会在他的纸上?
“天遥……”沈砚韬脸上觉得十分无光,甚至宛如被他连接甩了几十个耳光一般生疼。
龙嫣从地上站起,气愤地质问:“你认识楚沉瑜?”
沈砚韬终于禁不住长叹了口气,点点头,形同默认。
龙嫣扬手就是一巴掌,怒不可遏道:“沈砚韬,我错看了你!!”他若不认识楚沉瑜倒也罢了,竟然明知道楚天遥是楚沉瑜的儿子,还要在起兵时,拿他当个棋子,甚至想在事成之后杀了他。她认识的沈砚韬,不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他本是天地一逍遥客,与风流骚客们纵情泼墨,行医救人行走世间。一个郎中,一个为复国执念奋不顾身的人,竟然对故人之子,没有半分怜悯之心。龙嫣只觉得自己心痛得快要崩溃,她的表哥形同伪君子!
“龙姐姐!”楚天遥不解地看龙嫣和沈砚韬,懵逼地不知所措。
沈砚韬嘴角渗出血,但他没有去擦,任血顺着下颌滴到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