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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母巢燃烧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心脏挤压血液的声音,在空旷的主塔废墟之中格外的响亮,周围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发出声音的物体了,安静的空旷环境之中只剩下那个如同鼓点一般不断放大的声音。

米格尔的视线没有移开,他看着那个圈住太阳的C字型残破墙壁,明明只是一面还没有倒塌的墙壁而已,但是在赤红色的太阳下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血色。

再仔细去观察,那不是被蒙上的一层颜色,而是整个墙壁都在如同脏器一般蠕动着,那上面的漆黑纹路小蛇一般蠕动流转着,连带着那些鼓胀起来的白色的黑色的不同程度大小的脓液也开始流动了起来,米格尔的胃里一阵翻涌,一股腐烂尸体的气味传了过来,没有道理。

不是深渊腐朽之后的气味,倒不如说那个东西和深渊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根本不是同一存在的东西,不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但是那东西绝对和深渊是同一级别的危险,不论是谁都能够察觉到,无论是否见识过深渊的恐怖,面对那种不可名状的东西的时候都会选择掉头逃跑。

奈特那只没有放开过手中大剑的右手在融铁大剑的剑柄上摩挲着,那双没有光彩的眼睛注视着残破墙壁所留下的C字型缺口的正中心,那是太阳的位置,不过现在太阳正在被某种东西逐渐地掩盖住,他眯起眼睛来,仔细地看了看。

墙壁的下方,那些不知如何生长起来的深渊的藤蔓在顷刻之间枯萎了,黑白两色的脓液在一瞬间暴涨到覆盖住整个墙壁的范围,将它包裹着,像是在吞噬什么一样缓缓地蠕动着,那鼓声一般的心跳声更加剧烈了起来,黑白两色的脓液被一层柔软的外皮包裹着,又不断地渗透出来,那层柔软的肉一般的外皮也在缓缓地开裂,露出灰白色的脓水。

心跳声在一瞬间达到了一个巅峰,声音在某个瞬间停下了,仅仅是那一刻,不断鼓胀起来的包裹着脓的巨大肉团爆炸开来,灰白色的脓液羊水一般四处飞溅,腥臭的气味蔓延开来。

还没有结束,米格尔没能忍住反胃的感觉,他看着喷溅到自己身体上的那些恶心的脓液,仅仅是靠近都会从心理上生出恶心的感觉,他抬起头来看着太阳。

太阳消失了。

不是消失了,而是在他的视线之中,太阳被什么东西掩盖住了,在那个原本空洞着的C字型缺口处,现如今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覆盖或者说是堵住了一样,蠕动着的圆形黑色肉质缝隙,它在呼吸着,蠕动着,紧接着,一只干枯的手包裹着粘液从那其中探了出来。

黑色的肉质缝隙猛地紧缩,随后像是喷涌出什么一样,黄色掺杂着灰白色的脓液裹挟着一个巨大的肉团被喷涌在了早已充满脓水的地面上,那个足有三人高的巨大肉块上的粘液缓缓地流淌着,无数只干枯的手密密麻麻地从肉团之中伸了出来,随后是干枯的人脸,像是连接起来的蜈蚣一样缓缓地蠕动着,最终一个巨大的,不似人形的头部被扭曲的肉块组合了起来,空洞的,没有眼球的双眼在高高的远望着什么,那蠕动的肉块低下头颅来,看到了脚下如同蝼蚁一般的两个人。

那大概像是喉咙的部位翻涌着,肉在蠕动,随后才生长出了类似喉结一般的结构,怪物的吼声带着一股恶臭的气味瞬间蔓延开来。

米格尔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更何况任何人都能看出来那绝不是深渊能够促成的怪物,鬼知道为什么深渊的第一道防线后会存在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再加上之前喷溅到他身上的那些恶心的脓液让他几乎动弹不得,那并非是单纯恶心的脓液,还带着巨大的气味和黏性,米格尔的动作变得极慢,在粘液之中仿佛身处沼泽一般,他握着手中的维塔利亚骑士直剑,猛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反倒是奈特躲过了那些溅射的脓液,融铁大剑紧贴在自己的背后,右手抬起没有放开剑柄,他看着那个巨大的蠕动肉团,就真的像是新生的婴儿一样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那些看似干枯的,包裹着粘液的肉看上去要比任何东西还要柔软脆弱。

也就是说,只是看上去有威慑力的纸老虎而已,那副模样就真的像是刚刚被生下来的婴儿一样,只要用剑砍上去,就会造成伤害,砍多了就会死,与人类婴儿的区别就只在于体型的大小……以及这周围溅射的粘液。

也就是说,那个在半空中忽然出现的黑色的肉块一样的缝隙是类似于子宫一样的结构吗?有什么东西将幼崽生产在了这里,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这里“诞生”了吗?

奈特转头看了一眼仍旧陷入泥潭之中的米格尔,他想了一下,还是出声提醒道:“别被吓到了,那就只是刚刚生出来的婴儿一样的脆弱存在,不是不能战胜,不能杀死的。”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只要在这里干掉它,然后继续前进就没有问题了吧?

自己的路始终是这样的,在自己的道路彻底走完之前,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不能阻挡自己的路——就算是神也不行。

右手紧握剑柄的瞬间,高温和蒸汽裹挟住了奈特·维格特的身体,距离和那只幽灵的战斗只过去了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以那种几乎是自杀式的状态战斗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后遗症,但是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不拼劲全力的话……

融铁大剑上凝固的铁浆在高温的传递下再一次缓缓地流动起来,沉闷的黑色大剑在这一刻被覆盖上了犹如岩浆一般的颜色,奈特最后咽了口唾沫,在滑下食道的瞬间便被蒸发干净。

身体在缓缓地燃烧着,可能有剧痛流遍全身吧,不过现在的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了,就像是自己得出的结论那样,人类是会忘记疼痛的。

脚边的粘液因为自己身体上散发的高温而缓缓地凝固起来,最终变成黏连起来的硬块,在奈特踩在上面之后又缓缓地融化开来,在奈特的呼吸之间,周围的尘土,粘液,脓水,正在以这种不断地凝固和融化之间切换状态。

他看到那个巨大的婴儿般的肉块疯狂地蠕动,抽搐了起来,那仿佛无数的干枯尸体组成的身躯正在疯狂地舞动着,无数干枯的手指随着不同的韵律无序地跃动着,如果被那种东西打到了的话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眼前的东西不可能是深渊,恐怕是比深渊更高位格的存在,也就是说,难免接触到这些粘液脓水,或者被攻击到之后接收到感染之类的东西最终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奈特还没有粗心到那种程度,融铁大剑正是为了对付那种身体不可触碰的怪物而延长打造的大剑。

散发着高温,实际上早就已经被融化了刃口的大剑不需要锋利的刀刃,仅仅凭借着温度就可以劈开肉体,不需要能够斩开最坚硬物质的锋利程度,只要能够杀死生命便可……

杀死生命,杀死深渊,杀死人类,蒸血骑士团正是以此为目的而被建立的。在加入的时候立下誓言,整个骑士团之中,最终总会有一个人会去履行使命而杀死谁,自己正是因为这样才活下来的,所以才更不可能被这种不知道哪里跑过来的怪物给停下脚步。

风在身边吹过。

蒸汽带着热流拉出了一道白色的线,单手握持着漆黑色,掺杂着火光的大剑的男人以一个极其合适的位置,仅仅是剑尖能够触及到的位置朝着那怪物的身躯猛地一斩。

“婴儿”发出了巨大的痛哭声,可能是因为感受到了疼痛,又或者它根本感受不到痛,仅仅是因为有陌生物体的靠近而感到了恐惧。或许降生在这里的怪物并不存在恶意,但是有些存在仅仅是存在着,对于其他的生物来说就已经是恶意了。

对于奈特来说,阻拦在自己身前的怪物,就是对自己的恶意。

身体没有停住,而是借着融铁大剑的动能将身体回转,剑在砍过怪物的身体的时候带出了一道黑红色的血液,回转一圈之后,又是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怪物肥大蠕动的身体上。

“铛——”地一声。

那感觉就像是砍在了什么坚硬的钢铁上一样,融铁大剑上的铁浆抖落下来,那些灼热着的高温金属液体滚落到了怪物肿胀的身体上,因为疼痛所以才发出的嘶喊声更加剧烈了。

那并非是毫无意义的呻吟,高分贝的声音正在贯穿奈特的耳膜,可是对已经忘记了疼痛的奈特来说,就算什么也听不见也无所谓,剑没有停歇下来的打算。

然而在声音扩散开来的瞬间,方才剑看到的坚硬物体在肉块之中逐渐显现了出来,被粘稠的液体包裹住的坚硬的黑色腐朽铠甲,黑色干枯的身体和只剩下骨头的头颅从肉瘤之中弹出了头来,那双空洞的双眼盯着奈特的脸,猛然之间,空洞的黑暗双眸之中亮起了猩红色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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