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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家人

活人性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人家是千里来投奔,伍秉均就没有不收留的道理。

添了这么多人,吃饭穿衣睡觉,一样也少不得;洋人大多已经回国,喝酒的人走了,近些日子酿的朗姆酒都放进了地下酒窖储藏,再增加产量很没必要;织布,只用妇人就够了,刘一猴和徐伯文去寻造烧酒的师傅还没回来,伍秉均一合计,干脆拿出些银子,让马东马西和包打听买砖买料,领着那些来投奔的男人在安海乡空闲的宅基盖起了房子。

房子是伍秉钧亲自设计的,仿的是英吉利商行的样式,上下三层,每层都有公共的厨房和茅厕。每户一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没有什么隔阂,这样住反而热闹了不少;因为是给自己盖房子,男人们热情高涨,为了解决用水问题,有几位精通木匠的男人在房顶用竹子做了一个硕大的竹桶,并在江边用大毛竹建了一个大水车,用江流带动水车顺着打通的竹管自动给水桶加水,水桶还加了溢流口,多出来的水直接通往蒸锅作坊,省时省力用水方便,简直不要太赞了。

七姑对管理也有了些心得,安排新跟来的几个妇人帮着看孩子做饭;而她则领着原先的已经配合默契的妇人开始动手织布,她们心里也憋着口气,干起活来连吃饭了顾不上,不为别的,她们就想着总得把自家男人和孩子的吃食赚出来。。

北风起,贸易季结束,洋人该要的货都已经备齐装船返航了,新织出来的布就得明年卖,伍秉钧干脆拉上了潘正亨,给了他两成的份子,由他来负责销售,其实就是卖给他们家的同文行,肥水都流进了自家田,伍秉钧和潘家走动的更近了。

很快,刘一猴和俆伯文也回来了,带回来一个苍老的一脸雪白胡子的蒸酒师傅,师傅姓牛,原本有一间祖传的蒸酒作坊,但两年被人设计陷害,无奈之下卖了祖产还是被抓紧了大狱关了几年,几近家破人亡,出狱后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靠看守祠堂度日,年前刘一猴跟随一个客商跑五华的的时候见过他一面,这回伍秉钧做蒸酒刘一猴就想起了这个人,主动向伍秉钧请缨把人请了回来。

“均哥儿,我许了他两成的份子。”把牛师傅安顿好之后,刘一猴把伍秉钧拉到角落,悄悄的说道;他心很愧疚,未经老板允许就私自取下这么大的好处,实在是已经坏了规矩了。

“只要他真有本事,别说两层的份子,给他一半的股份又何妨。”伍秉钧笑了;这老人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能有如此心劲,他倒是觉的挺好玩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三进的院子,一进院子做纺织,一进院子做烧酒,剩下的一个院子,伍秉钧、李可秀、俆伯文、马家兄弟、瞎子清祖孙、刘一猴祖孙住的满满当当的。

“还是得再盖房子啊!”伍秉钧每每看着满满一院子人就仰天长叹,这可是刚需啊,过了年等他手底下回笼了银子一定要再盖一处大宅子,不然他爹妈还有邱七娘回来可就真没地方住了,他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七娘谈情说爱。

蒸酒作坊的男人由刘一猴和瞎子清领着,马东马西做监工,销酒的任务还由包打听负责;纺织上六姑领着,果果帮忙协调,徐伯文管总账、调度,等工人们的住房盖好,蒸酒作坊和纺织作坊都正常运转起来后,伍秉钧又成了甩手掌柜的。

白天没事,他就守在靖远街的店铺里,也就是他那商务咨询公司,不为别的,他得等着七娘回来啊,要不天天看着马东马西俩兄弟跟果果打情骂俏,他实在是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二,洋人该走的都已经走干净了,十二行附近变得很安静;纺织和烧酒昨天都已经停了,妇女和男人们都在准备过年祭祀的东西,猪肉杀鱼蒸年糕,所有的男人们女人们连同孩子都开心的忙忙碌碌;

伍秉钧让俆伯文给每人定做了一套新衣服,又给孩子们还买了一些瓜子花生小麻花,这两天安海乡的孩子们高兴坏了,跟一匹匹脱缰小野马似的,穿着新衣服到处显摆。

明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七姑他们被迫背井离乡,但是祖宗不敢忘,他们自己在住的小楼前建了一间小的祠堂,伍秉钧干脆放了他们两天假准备祭祀祖宗,自己一个人到了店铺。

这天天阴的厉害,又湿又冷,伍秉钧在店铺里待了一会就打算回家,反正也没什么生意;出来的时候看到七姑她们跟厨娘一起做了很多好吃的,他也打算回去尝尝口福,正在他准备落板关门的时候,忽然就听见街边传来一阵皮鞋敲打青石板路面的声音,然后耳边就传来一口纯正的伦敦腔,“Excuseme,sir.e?”

伍秉钧一回头,就看了一位五十多岁,脸庞发红但胡须刮的挺干净,身穿灰色裾腿羊毛长袍(按照洋人的说法叫风衣),手持黑色大皮箱看了挺有风度的一个洋人,在向他鞠躬。

“Yeahyeah。”伍秉钧把手里的木板放下,点点头、

“请问你能帮我租一间房子吗?我可以付给你佣金。”洋人眼睛一亮,用夷语问道;他的语气很忐忑,估计是在这一带已经碰了不少钉子。

朝廷规定洋人离船只能住在十三行商行,不能在大清定居,更不能入广州城。

私自留洋人居住,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你好先生,请问你是哪国人?你们的船不是都已经回国了吗?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伍秉钧并没有一口回绝,想了想后认真的问道。

“先生,我是一名医生,我想在这里行医,我擅长外科手术。”洋人很自傲的笑了笑。

“嗯,是这样的先生,按照朝廷规定,假如我帮你租房子的话,你在广东的一切行为都由我负责,所以我可以帮你租房子,但是你必须要听从我的安排,你能做到吗?”伍秉钧看着洋人,严肃的问道。

“先生,我以主的名义起誓,我是一个奉公守法的绅士,我可以听从您的安排,但假如您要让我做违背主的教导和有违公平和正义的事情的话,我不会遵从的。”洋人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主是怎么教导你的我不管,但我长那么大还没违背过爹妈的教导,缺德的事我不干,更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伍秉钧冷笑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知道洋人叫伯架,伍秉钧见他也没个落脚的地怪可怜的,就当即在附近给他租了一栋两层的小楼,并亲自往衙门跑了一趟,给县尊大人送了一笔丰厚的银子,专门办了一张,收留洋人的文书,又帮伯架简单购置了一些被褥衣服,;等把伯架安顿好,天已经黑了,方才跟来寻他的徐伯文一同往安海乡赶。

“嫂子来寻你好几回了吧,怎么还不回家住?“在渡船上伍秉钧看看的暗淡夜色下玉带一样的珠江河面,忽然心中一动,笑嘻嘻的问徐伯文。

徐伯文做大管家做的越发顺手,人也显得越发大气,只是他宁愿跟马家兄弟这俩光棍挤在一起也不愿意回家。

“被人瞧不起的滋味,说什么也忘不了啊。”徐伯文叹了口气,自嘲的笑道。

人家两口子的事,伍秉钧这个未婚青年也不好意思多劝;这事也就只能靠时间来磨合了。

等回到安海乡,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上桌了,所有人都坐在桌前等着,就像大家族中在等待族长归来的家人。

远处传了零星的鞭炮声和孩子的哄闹声,年的味道越发的浓厚了。

饭菜很丰盛,新打的年糕,新煮的猪肉,新灌的腊肠,白斩鸡、烧卖、叉烧包还有各种可口的炸货,都是这院里的男人们和女人们亲手做的。

“遇到一个洋人,耽搁了,大家吃饭。”伍秉钧很高兴,在主位上做好连忙招呼大家吃。

孩子们早就饿坏了,听到伍秉钧发话赶紧下手去抓自己最爱吃的饭食,引来了妇人们的一顿责骂,伍秉钧和一众男人们都笑了起来,伍秉钧看着他们真心而笑的眼睛,知道他们真把这里当成了家,他很欣慰,胃口大开,就多吃了两碗饭外加半拉肘子,结果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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