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南联军方宣称的“远见大捷”，南联内部不可能没有质疑的声音，要知道当初一艘晶体巡洋舰就差点逼得南联舰队整体溃败，现在却突然说南联用比敌军更小的损失剿灭了两百艘AI战舰，要说大家都愿意相信那才叫怪呢。
对于这些私下流传的质疑之声，不管是军方还是议会都采取了冷处理的态度，以张松岚的声威在南方星区根本没人敢公开质疑他伪造战功，更没有哪个傻子会利用这次事件试图把张松岚拉下去。稍有眼光的人都知道，如果现在南方没了张松岚，他们面对AI入侵的抵抗力不见得比帝国那几个被直接抹平的侯爵领强上多少，就算是张松岚自己撂挑子不干，议会那些议员们都得跪着爬过去抱大腿求张松岚赶紧官复原职。
有傻子想传这种谣言就让他们传，反正很快这类谣言就会自己平复下去，政府和军方出面打压反而会让话题热度升温。
虽然议会在后方已经是在全力配合张松岚的行动，张松岚却在控制远见星系后结结实实地吃了AI一闷棍。
“全没了？！”张松岚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上的报告，“一点都没给我们留？！”
“没有。”特伦希尔摇摇头，脸色也很不好看。
到底怎么回事呢？简单说就是远见星系所有的合金催化剂矿藏全都不知所踪了。
不管是公开还是实际，张松岚出兵远见的目的都是把合金催化剂的产地从AI手中抢回来，现在星系本身倒是在张松岚的控制下，星系里面的矿藏却被一扫而空，那他之前宣布的胜利还有什么意义？
远见是个采矿星系，没有合适的殖民星只有几个早就被AI入侵摧毁的空间站居住地，若非有出产催化剂可以说是一文不值，现在远见没了矿藏，很显然抢回来这么个空白星系要付出二百多艘船的代价怎么算都不值当，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更主要的是，如果张松岚能够在远见星系重新为南方星区获得催化剂补给，他之前力排众议强行进入前南极星联盟领土的行动谁都不会再说什么，张松岚自己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现在损失不少催化剂补给却没有着落，忧心各自殖民地防御的议员们肯定会在议会上对防卫军施加压力要求他们立即从南极星联盟领土撤出，或者至少会要求不要再跨过远见星系向更深处进击。
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有充分的理由，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几个星系的催化剂储备是不是也像远见星系这样已经被AI一扫而空，而以人类战舰的能力是绝无可能在单独或者小规模行动的情况下摸清这几个星系的底细再安然把消息传回来，几个星系的状况就成了完全的黑箱，除非用强大的军事力量给撬开才会知道那里到底还有没有催化剂储备。
这就很麻烦了，一边是不可预测的损失，一边是不可预测的收益，在当前的被动情势下大多数人会选择避免损失而不是贪图收益，毕竟现在的战舰损失一艘少一艘，如果全打光了南联防卫军就只能用脆弱的民船顶上，那些普通船舰的防护能力估计连AI一次攻击都抗不下来。张松岚在南方的声望是他用无数次奇迹般的胜利给堆出来的，可若是他的胜利变成了失败，他所积累的声望就会以比积累时快上百倍的速度崩塌，所以就算是他也不能完全无视议会的意见。
“老板，我觉得我们被机器给算计了呀。”特伦希尔心里恼火得很，被机器打赢了心理战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特伦希尔还是以玩心眼见长的。
“我从和平士官毕业就一直在那些机器的算计之内，你才被算计一次就受不了了？”张松岚表情苦涩地抱怨了一句，“现在催化剂产地成了薛定谔的黑箱，我就是想往前打议会也会拽着我不让我继续前进的，其他几支不是我带出来的舰队大概正等着看我笑话呢。”
“唉……”特伦希尔深深地叹着气，都什么时候了人类还是离不开内斗那一套，难道这就是禀性难移，这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撤军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张松岚虽然在远见吃了大亏，眼光还是一如往常的犀利，继续无视议会的意见给他和南联防卫军带来的损失太大，大到张松岚也顶不住，还不如趁早撤退免得夜长梦多，虽然撤得灰溜溜，好歹还能下得来台啊。
“好吧，我这就通知大家。”特伦希尔也知道不能硬顶下去了，点点头去替张松岚发布撤退命令，这件事不能让张松岚自己来做，要不然他这个南联防卫军总长的面子往哪儿放？
不过张松岚并不认为自己出兵就毫无收获，这次皮洛士式的胜利至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教训——AI虽然不会用绝对的力量碾压大室女座人类的抵抗，却也不是完全在和人类“过家家”，在保持大致的军事平衡基础上，斗心眼使绊子这类事情AI也会去做，张松岚就是之前没防备这方面才会有现在的被动。
仔细想想，AI虽然不懂人性，它们还是会分析利弊的，张松岚从在和平士官毕业以来的人生轨迹几乎就是被AI暗中引导出来，它们斗心眼的本事未见得比人类差，而且AI自身还完全免疫人类这边发动的心理战，理论上说AI是个单一思维体，你还能指望AI会得神经分裂症不成？
“太他娘的不公平了！”张松岚很清楚战场上就没公平这个说法，他还是忍不住捶着桌子怒骂。
占领远见星系三天，尽量从这个星系回收了一些有用的物资之后，南联舰队开拔撤回了公会之心星系，和来时候的意气昂扬比起来撤走时候的他们多少有些灰溜溜的，远没有南联国内宣传的那样是“一场突破性的大胜”的气氛。
“哈，听说你被AI算计了？”回到公会堡垒残骸那边张松岚就受到了秋月百合的嘲讽，别人没胆量跟张松岚造次，秋月百合可不管这些。
“要我付账单的时候又是总长阁下又是总长大人，现在我吃了亏就打回原形变成‘你’了？女人啊……”张松岚懒得跟她计较，郁闷地嘟囔着。
“你这是性别歧视！”秋月百合抗议道。
“行了吧你，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女人，看看浑身上下哪儿有点女人样子？”张松岚心情不好，说话自然冲得很。
“唔。”这个指摘秋月百合还真没法回嘴，别说寻常女人，就是陆战队里面那些臭烘烘的男性大兵估计都没有秋月百合邋遢，单讲这件事她就抬不起头来。
“你不是自称南联最厉害的科学家吗？短期之内夺回催化剂产地的希望已经没有了，就不能发明点什么东西作为催化剂的代用品之类的？”张松岚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异想天开地问道。
“我是科学家，不是上帝。”刚刚被说得哑口无言的秋月百合一个大白眼丢回去，“催化剂的成分想要人工合成得爆破一颗红巨星，要真能做得出来不用我来做其他造船厂和供应商早就做了。”
“……嗯？”张松岚就是随口一说没真指望她能搞出来，但是他听到红巨星这个词的时候，突然愣在了原地。
“怎么啦？”秋月百合不知道张松岚又发了什么神经，也停下脚步来等他。
“火河星系那颗红巨星，不就刚刚超新星爆发吗？”张松岚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秋月百合，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