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能给我找事做。”详细扫描完张松岚送来的那具伪装机械驱壳，秋月半晌才对张松岚叹着气道。
“又是什么高新科技？”这几天自己的经历实在是太科幻了，别的不说至少锻炼了张松岚的神经。
“这个……东西，我根本分不清它到底算有机物还是无机物，它的运行原理大致还属于生物学范畴，我个人觉得这玩意儿理论上应该被归类为人类亚种，但制造它所采用的材料和技术全都是人工干涉的产物——代替线粒体的是一种纳米级能量加工厂，产能效率比我们身上的原装货好上无数倍还附带叶绿体的光合效果；细胞壁和细胞膜被一层钙质、纤维和蛋白质的精致复合体替代了，同时具有动植物和真菌三种生物细胞壁的优点和功能，在微观层面上几乎坚不可摧；细胞核里面储存的也不是DNA而是一套用生物质混合无机质构成的自我复制编码，这套编码不像DNA会变异和缺损，里面到底包含有多少种转录模板计算机正在运算，估计等它解出结果来我头发都得白了。我这么跟你讲吧，如果利用这套编码来进行生物克隆理论上它可以模仿任何我们已知的生物体，而且它复制出来的伪造生命相比起原装货要更强大，起码在转录过程不发生缺损这一点上就能让它做到近乎永生。”秋月张嘴就是一堆让张松岚半懂不懂的术语解释。
“所以我们弄到手的是一个……”
“完美人类，如果它还能够被称为人类的话。”秋月摊开手，“拥有这样完美的身躯，只要找到方法甚至灌进去一只哈士奇的意识你都能制造出惊天伟人来。我说你到底从哪儿搞来这黑科技的？当然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成是我没问。”
“有个AI昨天就曾经用它跟我面对面谈话来着。”张松岚苦笑道。
“你和AI直接谈话了？！”秋月看向张松岚的表情就像是牧师看见有人宣称自己曾经和恶魔直接沟通。
“对方主动找上门来的，跟我说了一堆半懂不懂的话然后丢下这东西就跑了。”张松岚直言不讳。
“……跳槽到你这边来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这可是能震动世界的大发现。”秋月感慨。
“你的意思是我们能利用它？”嘴上这么问，张松岚心里想的却是白罂粟送给自己这副没有意识的超级躯体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
至于把它利用起来甚至是用在自己身上，这倒暂时不在张松岚的考虑范畴内。首先他尊重自己的人类身份并深深为此而骄傲，其次他也不敢把任何人的躯体换成一具虽然功能强大但原理和来历根本不清楚的东西，谁知道这么做了会有什么后果？
“在完全解析编码构成之前它仅仅是理论研究材料，胡乱复制它只能造出来一个随机显性基因的生化怪物，放到科幻恐怖片里面倒是个好想法。如果你想让它稳定地投入实用化，我的建议是将全室女座最好最快的超算全都弄到这儿来，这样我们能把解析过程从几十年缩减到十几年。”秋月的语气中透着无奈，近处看山高的无奈。
“你把我卖了我也弄不到那么多钱啊。”张松岚更加无奈，从经济意义上讲。
“那你就只能等了，希望在我把它解析出来之前你自己别先死了。”秋月耸着肩膀道。
“唯有这件事我没法作保证。”刀头舔血的行当，谁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
不管怎么说这次离奇的会面都将张松岚从AI入侵的迷思中解脱了出来，他终于不必在机械大军袭来的噩梦中惊醒了。那次诡异的会面告诉张松岚他遭遇的AI对人类大体上是保持善意的，或者至少没有纯粹的恶意。考虑到以前与白罂粟的种种接触这套逻辑大致上也说得通，除了那个被遗弃的AI机甲曾经试图将他炸上天，不过那个AI已经被遗弃很长时间了，没能跟它所属的思维网络进行沟通所以遵循旧规则直接毁尸灭迹也有可能。
唉，太多东西要去考虑了，张松岚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闲暇顾及更加眼前的现实，比如他原来很在意的南方商贸线路谈判。
“你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长官这样子让我们当下属的怎么办。”顺路去莉莉娅那边确认点事情，莉莉娅朝他抱怨道。
“抱歉，我实在很难把注意力从那件事上移开。”张松岚歉意地摸了摸脑袋。
“是啊，你现在的处境就跟野蛮人捡到了电磁炮差不多。”好在莉莉娅能够理解他，“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放弃研究怎么让它开火吧，部落里的男女老幼都等着饭吃呢。”
“财政状况很糟？”莉莉娅的意思大概是说团里缺钱。
“还不是因为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研究，知道建立一套不曝光的物流链要多少钱吗？”莉莉娅直接把结算单亮给张松岚，好好的黑字又变回赤字了。
“有时候我就想直接去干海盗算了，起码逍遥。”张松岚没敢去数那串红字后面有几个零。
“别忘记当初拉着大家拼了命在五星关建立起秩序的人就是你自己。”莉莉娅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如果你没有其他好办法在短期之内补上这个财政窟窿，最好还是放下别的心事听听我的意见。”
“我洗耳恭听。”五毛钱难倒英雄汉呐。
“在你不知道跑哪里瞎忙的时候南方已经传来消息了，那位黑太子决定考虑解除对我们的贸易禁令，我估计哈兰人和米兰人都在这件事上给了维撒克斯不小的压力。但人家毕竟是一国之君，光靠压力没法完美解决问题，我们必须疏通南方贸易线不然新楼兰和新都柏林都会积压大量本来该给米兰送去的合同矿石，他们卖不出去东西我们就收不到关税。”莉莉娅伸手调出了几个殖民地的财政收支，以矿石出口为主的新楼兰和新都柏林殖民地经济状况都很糟糕，受此拖累新贝尔法斯特也拿不到向两个殖民地输出粮食的货款，张松岚没管事这短短几天三个殖民地已经因为债务纠纷在议会上闹起来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在外交场合上向维撒克斯低头吗……”张松岚苦恼地捏着下巴，这事不好办。
“我知道这个头不好低，维撒克斯会提出什么样的苛刻要求先不说，大多数共和国国民还是认为我们战胜了维撒克斯，理应向他们要求战争赔款和无条件开放边境。如果这时候你代表共和国政府向维撒克斯示好，那些狂热的民族主义者绝对会忘记一个月前你还是他们的拯救者并把你当成卖国贼来看待。”莉莉娅也皱起了眉头。
“议会呢？议会就没说什么？外交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啊。”张松岚最后的念想就是议会了，本来他作为军事长官就不该管这件事。
“唉，互相扯皮。”莉莉娅遗憾地摇着头，“罗伯特总统认为应该当事人去直接交涉，两个矿产出口星则坚持由总统出面解决。有管老夫子支招刘雨泽代表的新高昌撇清了自己待价而沽，新和田你也知道的，事不关己的时候哈兰人总是维持他们的‘公正中立’。我代表你出席的这几天议会就跟我老家的秋季集市一样嘈杂，每个人都在为自己代表的利益拼命叫价。”
“啊，美妙的议会政治。”最后的念想破灭让张松岚沮丧至极。
“所以想尽快有效地解决这事就只好由我们来独断专行，办不好我们背锅，办好了就能先斩后奏彻底奠定在议会里的发言权，你打算怎么办？”莉莉娅向张松岚征求决断。
“没办法，为了赚钱养家我现在什么事都得干呐。”一部又一步地，张松岚把自己逼上梁山再也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