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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六章 北疆恩怨

提起幽云领和以这块领地命名的幽云战线每个帝国人都会如雷贯耳,幽云战线这条一百年来只停火了四年的血肉磨坊对帝国人来说几乎就是战争残酷的代名词,而促成这条战线形成的原因其实并非什么复杂深刻的历史积怨,而是最简单直接的东西——资源。

所谓幽云战线,指的是帝国幽云领和罗宋领之间三个互相有星门横向连接的星系,这三个星系最大的特点就是出产帝国几乎所有的战舰合金催化剂。根据当前数据的精确统计幽云战线保有帝国境内97%、全室女座已知星域52%的战舰合金催化剂储量,人类历史上第一座星门就由乔氏财团在这里被建成,并将大量的战舰合金催化剂输送到宇宙各处用以制造星门。由于距离原产地较近这里还是全室女座最大的战舰合金产地,在产量最巅峰也就是星门需求最高峰的时期,这里的产值甚至能在半年间就能供给一个当代国家的从无到有完成所有国防所需。

很可惜也很万幸的是当时人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用这种笨重的合金来作为战舰装甲使用,这里的所有产值最后都成了固定在室女座各处的空间星门,而在星门系统成型之后这三个冰冷孤寂的星系就渐渐失去人气转而变成无人问津的三不管地带,理论上归属于帝国北方幽云侯公孙家辖下。

然而在德意志共和国开发出新型战舰合金之后,三个星系的平静再度被打破,这次挑起战端的是幽云侯更北方的罗宋侯。

罗宋侯是旧地球俄罗斯族人在帝国统一战争兵败后被强制迁往的领地,位置在大室女座圆盘北部外围的游离星盘上。该地区恒星大多数是热辐射量很低的红矮星,即便勉强有可以殖民的行星也往往是冰天雪地的一级、二级低温星,可说是一片连维持生存都相当困难的苦寒之地。罗宋侯虽然被册封为帝国侯爵,然而环境险恶的家园和帝国的刻意打压让历代侯爵对帝国中央政府都暗中抱有叛意只是不敢轻易表露,时至帝国权威丧尽、众多诸侯兵力皆被德意志远征军重创的时候,罗宋领终于暴露出他们的野心。

时任罗宋侯的首要目标就是生产催化剂的幽云战线,他知道想靠罗宋领那贫乏的资源根本就无力对抗任何一家强大诸侯讨伐,所以必须控制这块区域然后尽快像德意志人那样组织起一支当代海军横扫所有反对力量,如此一来非但俄罗斯族隐忍几百年的夙愿可成,甚至还能仿效大汉帝国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统治的伟大帝国。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即便罗宋侯选了最好的时机在幽云领舰队被德意志人刚刚重创过的时候发动突袭,他们依然遭受到了原本任务就是看守他们的幽云领的迎头痛击。在和德意志人进行过数场惨烈会战之后幽云领的战争经验远非几百年没有打过仗的罗宋领舰队能够媲美,罗宋侯第一次南下入侵的结果仅仅是夺下了三个星系中催化剂储量最少的那个星系。

即便没有完成既定战略目标,这次突袭依然让罗宋侯赚得盆满钵满。战舰合金技术扩散后对催化剂的爆发性需求使得很多对大汉皇家已经起了不臣之心的侯爵领趋之若鹜,而仍然终于帝国皇室的幽云侯又非常警惕地限制对这些侯爵领进行催化剂出口,罗宋侯趁此机会狠狠捞了一笔。于是乎掌握了部分原产地的罗宋领在短短十几年间从一群贫弱交加的“罪人”变成了在帝国北方数一数二的强大力量,同样他们的死对头幽云领也依托催化剂贸易从德意志北侵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元气。在双方都因为催化剂重新过上了好日子之后战争自然不可避免,除了沉积几百年的新仇旧怨,还因为两方都想彻底垄断帝国内的催化剂出口市场。

他们都没想到,战争这一打就根本停不下来了。

不管是罗宋领还是幽云领都是以民风彪悍著称的领地,幽云领地的人民向来被形容为“民不畏死”,俄罗斯族人更被帝国高祖杨致远认为是“除了战争什么都不会的种族”。更可怕的是在战争开始后双方都对自己的领地进行了针对对方的仇恨宣传,幽云领的历史教师们在课堂上大讲当初罗宋侯“卑鄙的背叛”,罗宋领内的儿歌更是传唱着“俄罗斯人的宿命就是杀光幽云人”。等双方高层都意识到战争这么下去没个头的时候,势如水火的互相敌视已经容不得他们停止战争了,谁要是敢说一句和平就算是侯爵也会被暴怒的民众拉下台来。

战争可应需而来,却不会应需而去。两个侯爵领之间无数次的争夺中仅仅有四年和平,这还是委员会在双方互相轨道轰炸对方殖民星之后大发雷霆军事介入的结果,然而在委员会舰队撤出幽云战线的第二天战火就再次燃起。

历数历代幽云侯你会发现其中少有人善终,为这场战争付出生命代价的不只是两个侯爵领的百姓还有当初带领着他们走上战争道路的领头人。比如幽云侯当代侯爵公孙舞,就是在父亲和兄长相继死于和罗宋领的战斗中后才迫不得已在十四岁时以女性身份接任侯爵之位,那时候公孙家族中所有成年男性全都在战争中死光了,唯一的男丁是公孙舞仅有两岁的弟弟。

偏偏就是这位谁都不看好,甚至在罗宋侯眼里铁定会把幽云领带向衰亡的女孩,却奇迹般地顶住了罗宋侯的侵略压力甚至还取得一连串不可思议的胜利,所以每当帝国人提及巾帼英雄的形象时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想起这位临危受命的女侯爵来。

现在,这位年方十八的女侯爵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杨希恩的盟友。

“真搞不明白幽云侯想干什么,难道是觉得幽云战线还不够她打的吗?”送走了谯越,杨希恩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高克俭找来说明情况,这位盟友在他看来实在是靠不住。

“主公,会不会这位公孙小姐是打腻了呢?”搓着下巴好半天没吭声,高克俭忽然张口就是这句话。

“腻了?”杨希恩一抬眉毛,这话倒新鲜。

“主公,不是哪位侯爵都跟您一样是天生的军人。”高克俭有些怜悯地摇摇头,“有人能从战争中汲取满足感,有的人却只能从中感觉到悲伤和厌倦,公孙小姐虽然十四岁就第一次带兵出阵,从小毕竟不是被当成家族继承人和军事统帅被培养起来的。无可否认她在侯爵位子上确实做的很好,侯爵的生活是不是她想要的还是个谜,如果不喜欢这种生活却要一辈子都被绑在这条道路上,对她来说就是无间地狱般的折磨了。”

“嗯,你讲的也对。”杨希恩听完了点点头,对于人心的理解他比起高克俭来差远了。

“幽云战线上斗了那么多年还没个结果,可见双方不管是谁都无法以自己的力量结束战争,所以想要打破这个平衡必须要引入外力才能解决问题,您不觉得皇帝陛下这封密诏就是引入外力最好的机会吗?”高克俭又道。

“问题是罗宋侯能给她这个机会吗?那些俄罗斯人可是早就不把皇帝给放在眼里了。”如果能把素来以能征惯战著称的幽云舰队引为盟友杨希恩当然高兴,他担心的是这位盟友会不会在皇室与西凉侯撕破脸皮后反而变成了拖油瓶。

“正因为罗宋领早有叛心,幽云侯才必须对皇帝有所表示。”高克俭听了又是摇头。

“此话怎讲?”杨希恩没听懂。

“主公您想啊,幽云侯跟罗宋侯打了这么久,所用的官方口号一直都是‘代替皇帝卫戍北疆’,如果说现在皇帝真来寻求协助了却置之不理皇帝该怎么看待这些所谓的忠臣?搞不好咱们那位志大才疏的皇帝心血来潮一纸诏令,幽云领经营几百年的大招牌就要被砸了。”高克俭讽刺地笑道。

“唉,这位陛下真能给人添乱。”高克俭这话倒是让杨希恩感同身受,虽说皇帝已经是个指望不上的主儿了,圣旨在这个名义统一的帝国里还是挺有杀伤力的。

尊崇皇帝就意味着政治正确,哪怕心里头对皇帝无比蔑视各个侯爵领在公开场合依然得维持这个政治正确,不然侯爵们对于自己领地的统治首先就缺乏法理依据,这一点就连宁远侯都没法硬抗只能选择出卖陆渊明,而号称帝国第一忠诚的幽云领自然更是没法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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