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婵握着剑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剑从手中跌落，指间上的血还在滴落着，肩膀上、心口、腹部、腿上、手臂上的衣服皆被她自己的血给染红了，不过好在临死之前并不觉得有多痛，不然像孟婵这么怕痛的人，估计眼泪要一刻不停地往外沽了。
齐谦的封印真是够狠的，所有击出的力被吞噬之后又无声地返回在了最后将封印打开的人身上，所以孟婵相当于是承受了冥括的冰莲之力还有她自己的火莲之力再加上齐谦的封印之力，要不是有火莲之心和小青玄的保护，孟婵此刻怕是早就碎成渣渣了，但还是难逃一死。
你大爷的冥括，以后不许再说我笨了！孟婵唇角抽搐了一下，接着身后传来撞击感，疼痛开始袭遍全身……
冥括，你还有好多故事没给我讲，我还想……终归，是要有些遗憾的吧……忘川河千年尚且还有意识，这一次，孟婵脑海中完全没了色彩，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包括他的模样、包括她自己的模样……最后，还是难逃化为一缕青烟，随风消散……
“冥括，我大概是没有下辈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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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儿！”冥括猛然坐了起来，额头上渗着一层细密汗珠，他松开了紧握着的掌心，只见掌心有四个明晃晃的指甲印，再看四周的摆设，白茫茫一片，是回到寒冰窟了。
“醒了啊？”白发老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缓慢悠长。
冥括回头看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没能护好她！”
看着冥括眼里的绝望，白发老头轻叹一口气，摇身一晃变了另一番模样，原先简单的素衣此刻变成了华绸，眼里比起之前的无拘多了点惆怅，他走出几步，缓缓说道：“婵儿还是走了闻葭的后路。”
冥括垂下眼眸，原以为陪着孟婵过去就能将这场劫难给化解了，可还是没能化解。
“冥括，我没选错人。”老头看冥括的眼里依旧是信任，“谢谢你待妖界照顾了婵儿。”说完老头弯腰行了礼，冥括赶紧扶住老头的双臂，“您严重了！”
“只是……以后妖界的事……”
“我与婵儿早已成亲了，妖界的事便是冥界的事！”冥括语气坚定。
看着冥括一腔热血，老头摇摇头拒绝道：“你该休息休息了！”明明眼里疲惫和沮丧都流露出来了，就不该再逞强了。
“……”冥括选择了沉默，是该休息，但不是现在，不管是冥界、人间还是孟婵他都不能放手。
“若没有约定，你许会很洒脱！”老头无奈的笑容里夹杂着愧疚。
“若没有约定，我会缺少很多很多！”冥括清楚自己的情况，在以前他只知道跟在冥王面前，或是玩耍，或是偶尔做做任务，心里并无多少责任可言，倒也自在潇洒，可自从带了孟婵之后，他的心里有了方向，也懂了责任。
“罢了罢了！”老头转身背对着冥括，长叹了一口气，和孟婵处的时间不多，但说到底也是他的外甥女，而今就这么……虽一把年纪了，但那些悲伤还是不顾一切地袭来了。
或许情绪真的是会传染人的吧，冥括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他看到老头颤抖的身影时，也冲破了他那层阻碍了，冥括手无助地搭在冰石上，他额前的冰晶印记开始闪烁，忽明忽暗，毫无规律可言。
守了那么久的人突然离开了，心里的滋味一时间难以诉说，是迷茫、是空洞、是郁闷……七杂八杂杂在一起，扯也扯不开、理也理不清，索性不理了，越杂乱就越说明挂念的那个人离自己还不是那么远。
老头装出无谓的模样，看了一眼冥括，无奈地摇摇头之后双手负在背后走出了寒冰窟。
老头走后，冥括终于撑不住了，口中涌上一股血腥味儿，接着吐出了一口鲜血，洁白的冰面落了几滴红，孤独而显眼。冥括抬手捂住心口，但那份疼痛根本压抑不住，像是刀子在心头一刀一刀剜过一般，疼得他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他握紧了心口的衣襟，揪得紧紧，平坦的衣服被揪皱……他身子无力地往旁边一偏，整个人便跌落在了地上，他手扶在冰面上，使劲地抓挠着……
“我说了我是被推下去的！”
“让她们回来？投了胎的怎么回来？”
“明明自己说话没说明白，还……”
“去就去嘛！”
“冥括你个骗子，你是鬼差你了不起啊……”
“冥括哥哥……”
脑海里回荡着孟婵的声音，时而暴躁，时而小声埋怨、时而娇气。
因为太熟了，所以若是抓起手拽着就走那也不过是平常事罢了，若冥括突然抱起孟婵，多半是又要演戏了，比如那次在教室，把孟婵突然拉进怀里，表面男朋友的模样，实际胸口像是垫了破铜烂铁，撞得孟婵眼冒金星，又比如那次在顾常旁边……
那时候孟婵气鼓鼓地埋怨冥括不听她的话，可话未说完，冥括却突然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接着孟婵听到身后“哗啦”一声……回头看去，地上是破碎的花盆，顾常调侃冥括护着小媳妇，冥括却用眼神请求孟婵陪他演戏:
孟婵会意了：条件！
冥括毫不犹豫：代你上课！
孟婵：不够！
冥括：带你去玩！
孟婵：不够！
冥括：给你讲故事！
孟婵：成交！
谈妥之后，孟婵很配合地说小媳妇难听，在冥括怀里甚是娇羞……
想到这儿，冥括抓在冰面上的手越发使劲了，冰面出了一条条痕迹，而他的指尖也渗出了血丝，流淌在冰面抓痕里，他像不知道疼一般，不停地来回抓着，力气一次比一大。
那时候的孟婵不过是一个用故事便能哄开心的姑娘啊……最后说故事的却是她……冥括闭起了眼睛，眼角滑出一滴泪。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又怎么会让你讲故事呢？我还有好多好多故事没有讲给你听，你倒是回来听故事啊！冥括翻了一个身，平躺在冰面，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白净的一切，他额前闪烁着的印记突然消失不见了。